□龙建雄
晚上去小区外理发，到了店门口才发现，好几个人在等候，理发师杜姐招呼我“找凳子先坐一坐”。想着有法网大满贯公开赛直播，在哪都是等，我干脆就在门口看起了球赛。
央视体育的四分之一决赛直播，世界排名第6的俄罗斯“天才少女”安德烈娃对阵法国选手、世界排位361名的布瓦松。这场排位相去甚远的比赛，其最大看点在于，布瓦松上一场次淘汰了世界第3的美国选手佩古拉，她从资格赛中脱颖而出，已经在本届法网正赛中连赢4场，成为名副其实的“黑马”。
打开手机央视APP，“小米辣”安德烈娃已经3：1领先；到底是法网，到底是四分之一决赛，罗兰加洛斯的红土网球场座无虚席，给本土选手布瓦松加油打气的声浪绵绵不绝。我怕吵着理发店的其他人，于是开小小的声音。很精彩，很顽强，很韧性，布瓦松竟然一分一分地死磕，一分又一分地跟进，一局之内竟然相互交替AD三四次，最终把比分打成了3：3。此后安德烈娃连保带破再次拉开分差，再次在盘中取得5：3领先。眼看胜利在望，然而布瓦松顽强抵抗，以永不放弃的势头一分一分地打，不可思议地追至6：6平；抢七环节里，布瓦松拔得头筹，以安德烈娃回球出界取得7：6的第一盘胜利。
这不长的一段文字描述，实际耗时差不多一小时。趁着盘间休息，专注比赛过程的我才记起自己要理发。理发店里几个先到的顾客，被杜姐像变魔术一样各占其位，一位在染头发，一位在洗头发，一位在做最后的修剪。一小会工夫，修剪的这位顾客顺利完工，杜姐微笑示意我坐到剪发的座位上来。
落座，我一眼就瞅准前方理发镜台什么位置放我的手机，这样，杜姐给我理发，我继续看央视直播，两头顾，两不误，两全其美。杜姐礼节性对我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我笑着说，不碍事，今晚不理完发不回家。摆好手机位置，我看到央视显示时间“21:30”。刚巧，理发店进来一个小伙子，冲着杜姐就喊：阿姨，还要多久可以理发？杜姐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微笑着答道，这几个还需要一些时间，应该不出一小时，要不然，你明天来？小伙“哦”了一声，有些不甘地往外走。
比赛继续进行第二盘，安德烈娃开场就启动一拍又一拍地“抡”，发球时速随便一发就上180公里，很快她就率先取得优势，以3：0领先，表现出完全不是18岁小姑娘的“一般厉害”。黑马就是黑马，一“黑”到底。这边，布瓦松根本不吃安德烈娃“猛攻”这一套，她迅速调整步伐，多拍相持，要么来回变换球路，随即追平至3：3。从这一刻起，安德烈娃在心态上有了明显急躁变化，多次出现起伏，失误不断，布瓦松趁机连下3局，以6：3获胜，相当于给出安德烈娃一个隐形的“蛋”。赛点出现并成功拿下，布瓦松顺势倒地，掩面哭泣。这是胜利者的倒地，这是喜悦的抽泣，这是永不放弃的莫大宽慰。
“理好了。”杜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知道理发已经完成。或许是太过于专注看球赛，那几个理发的顾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店，正在我恍惚间，忽然，店门口响起那个小伙子的声音：阿姨，你还理发吗？杜姐赶忙说，可以，可以的。他们对话间，我不经意看了一下手机屏幕：22:15。我脱口而出，这小伙子永不放弃呀！杜姐笑了笑，连忙说，这不端午节回老家了嘛，老顾客们不嫌弃，一回来就扎堆理发，所以这两天睁眼忙到晚上十点十一点；这个小哥送快递，时间很宝贵，来、来、来，赶紧坐下，很快就好！
我在店门口挥了挥手，跟杜姐和快递小哥道别。理发店的镜子里，映出杜姐疲惫却明亮的眼睛，快递小哥脸上露着庆幸般的笑容。回头看到这一幕，我猛然间很有感触，这方寸之地何尝不是另一个“罗兰加洛斯”？
快递小哥执着等待的发问，杜姐指尖娴熟翻腾的剪刀，法网“黑马”布瓦松抢七局的极力反扑，他们都似乎共有同一种生命的韧性。芸芸众生里，我们总是羡慕那些光鲜亮眼的奇迹，却不曾知道，那些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日常坚持，也是让人钦佩的“黑马叙事”。属于每个人的每一场胜利，就是把每一件小事都打到“抢七”，永不言弃，剩下的交给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