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峰
天气渐暖，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在户外感受那春天里生命萌动的气息。那天，在图书馆顶层的露台上，我就惊喜地发现了一只蝴蝶，只见它正用纤细的触须轻触玻璃，翅膀上的磷粉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这个瞬间突然让我想起十几年前的一次生物课上，我们用棉签蘸着糖水喂养毛毛虫的情景。那时的我们，总以为蜕变需要漫长的等待，却不知青春本就是一场华丽的破茧。
还记得那时，教室后排的梧桐树飘絮的季节，白色的绒毛落在翻开的课本上，像撒了一把星星。有一天晚自习后，我们沿着教学楼的回廊奔跑，书包里的三角板和量角器叮当作响。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时的夜晚是那么的明亮，连路灯的光晕都带着蜜糖般的质感。
操场边的野蔷薇开得最盛时，我常常会约上好朋友蹲在花丛前。好朋友说这些野花比温室里的玫瑰更动人。我问为什么，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它们不需要人照料也能在砖缝里生长！”这句话在我之后的人生道路上常常闪现，像在我的内心深处扎了根般给我无穷的勇气与力量。有次暴雨过后，我们看见那些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在积水里漂流，像一场微型的银河。好朋友突然说：“你看，它们坠落的姿态多美！”而今想来，青春最美的也许从来不是永恒，而是明知会凋零仍要盛放的勇气。
去年冬天整理旧物，在铁皮盒里翻出自己高中时代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用蓝黑墨水写着：“要成为自己的光。”忽然想起某个夏夜，我们骑着单车穿过乡间小路，车筐里装着罐装汽水和手电筒。萤火虫在稻田里明明灭灭，像被风吹散的星星。我们把车停在田埂上，躺在草垛里看银河，齐声喊着：“我们就是会发光的萤火虫！”
泰戈尔说“生如夏花之绚烂”，可青春更像深秋的溪流，它裹挟着碎叶与卵石向前奔涌，在遇到岩石时迸溅成珍珠，在穿越峡谷时低吟成歌。那些在试卷上留下的红蓝墨迹，在琴谱边缘画的歪斜简笔画，在运动会上被汗水浸透的校服，都是溪水冲刷出的鹅卵石，在记忆的河床上泛着温润的光。
此刻蝴蝶终于穿透了玻璃，朝着五月的天空翩然飞去。它翅膀的轨迹在空气中划出淡青色的弧线，像一首未写完的诗行。我突然觉得青春最美的样子，不是某个定格的瞬间，而是我们永远在蜕变、在寻找、在发光的永恒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