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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7
星期六
当前报纸名称:乌兰察布日报

清明,是一个有雨的节日

日期: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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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3版:大青山       上一篇    下一篇

●李勇

因了一个节日,通常会下雨。清明之雨,往往不是下在地上,而是下在心中,那些远逝的人,以节日的名义,悄然浮上心头,熟悉的名字或称谓被雨水浸透,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让人徒增感伤。

清明时节的雨,在冷暖交替时节如约而至,从打湿一个人的衣衫到淋透一个人的心头,冲刷浮尘,让你不敢忘记这个特殊的节日。

父亲在世时,清明于我,就是个节日,再普通不过。父亲病故后,清明于我,转化为一个伤痛的记忆,让我真真切切体会到对深埋在故乡黄土里的父亲的惦念,和心里因此而泛起的涟漪。六年的光阴,我经常恍惚于现实与梦境之间。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父亲是真的离开这个世界,还是暂时避开了我的视野,去了一个平行空间,却杳无音信。于是,我常常沉浸在思念之中,回忆过往的点滴,在时光追溯中与父亲重逢,倾听另一个世界的私语,此番感受,若有若无,即隐即现。

父亲走后的每年清明,我都会抛开烦琐,自己,或和母亲走向萌动的田野,奔向山峦拥抱的坟茔,祭奠远去的父亲。我精心挑选好花束,母亲将祭品整齐摆在柳筐中,蒯着。每次定然带上硬质糖块,那种圆溜溜,表面镶着一道道或红线或绿线的糖块,小而轻巧的包装袋密封着。还会带上一瓶白酒,父亲生前喜酒却不贪酒,母亲都挂在心上,一样一样数落着,临行前一遍跟着一遍清点。

母亲俯下身子,将坟头上枯黄的杂草和坟前的塑料灯盏捡拾在塑料袋子里,嘴里轻缓而低沉地嘟囔着:“你爸呀,活着的时候干净人儿一个,死了也得让他房前屋后利索点!”我手握铁锹,为父亲的茔地添上新土,母亲将祭品摆好,表情凝重,眼神凄然。清明的雨,冰冷又带着煦暖,自顾自地下着。这雨,源于浓烈的思念,破空而来,淅淅沥沥地淋在母亲凌乱的白发、父亲的墓地和我的身上,绵长而又迷离,澄澈而又简单。我仰起头,看不见雨的源头,正如思念,不知因何而起,却一次又一次浸润了我的思绪,泪湿枕巾。

问候父亲,在这细雨飘飞的山间,向父亲汇报家族成员的点滴成就,细数着一段时间以来家里的变化及家人的健康状况,心里涌动着温暖的心酸。疯狂汹涌的思念的芽孢,在坟茔上新添的泥土里苏醒着、生长着……这些肆虐在血液里的魂牵梦绕,正在时间的田畦里接受着雨的滋润而枝繁叶茂。

清明的雨,让人诞生出新的思考,对于生死,尤其是生的艰辛和死的敬畏,不再是阴阳两隔那般简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真正抵得住岁月磨砺的,是亲情的牵挂。

清明,正是一场雨的源头,也是一场雨的归宿。接纳着逝去与远离,生发着希冀和缅怀。大地敞开胸怀,吸纳着凡夫俗子的酸甜苦辣,也感触着柴米油盐中的琐碎,人间百态才有烟火气,凡事种种才具俗世情。

如果可以悼念,那现在正是清明,如果仅仅怀念,那又何必等到清明?

清明,即使艳阳高照,在我心里都是个有雨的节日。季节有清明,清明有雨,雨中有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