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樱子
校园东南藏着片幽幽竹林,冬日万物萧瑟,唯有那片竹林坚守着一抹绿。我常常驻足凝视,不自觉地念起“瞻彼淇奥,绿竹青青”。看着,看着,那抹绿俨然成了一位身着竹青色襦裙的魏晋少女,正穿过一片翠竹向我款款走来,微风拂过裙摆,片片竹叶轻柔起舞,瞬间又化作淡淡墨痕。如果说冬天是一幅水墨画,这抹竹青色就是最美的那一笔。
与竹青的灵动悠然相似,月白也有一种不染尘埃的美。白居易曾在徐州符离结识了邻家女孩湘灵。月半子时,二人同坐在月下畅谈。月光温柔流淌,将二人的衣服染成月白色。湘灵拿出手帕想接住一缕月光,月华洒下,泛着浅浅蓝色的白。白居易告诉湘灵:这就是月白。若干年后白居易独立月下,提笔写下《寄湘灵》,“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干独自愁”。那缕承载着相思之情的月白也成了无数人心中最美的颜色。
石青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它承载着很多人心间的无限江山。《千里江山图》中,满眼的石青色让我舍不得眨眼。群山下江波浩渺,像流淌的翡翠,又好似飘进心里的绿丝带。王希孟独具匠心地将山石以石青设色,那透着蓝调的绿,与整幅画的墨青、墨绿基调浑然一体。十八岁的少年挥毫泼墨,用一支画笔传情,江山之美,正是石青之美。
色彩之美始终是很多人的毕生所求,植物染色技艺传承人黄荣华,为了染出金黄色,多次踏进深山寻觅一种名为黄栌的植物。粗布经黄栌晕染,好似冬日暖阳下的黄叶,散发着温暖光芒。“黄栌染”为我们留住了最本真的金黄色,那是一种蕴含着灿烂之美的色彩。
前些日子参观马王堆汉墓,我被辛追夫人的精美服饰深深吸引。聚光灯下,那身枯竹褐色的衣服,搭配着浅棕红、朱红为主的绣样纹饰,沉稳大气。我凝视着那件衣服,仿佛走进了一片枯萎的竹林,起了皱的竹叶卸下这一世的青绿,泰然自若地换上褐色常服,似一位饱经风霜、归隐山林的老者,散发着古朴又沉静的美。
那些色彩,仿佛从时光深处走来。它们意蕴绵长,染就了我们五彩的生活,在岁月的涤荡中静静伫立,诉说着自然与人心的永恒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