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珍
唱起秧歌,唱起狂欢秧歌好生惬意!
这且歌且舞,人人都能参与的形式;这最能抒情、最简朴的红火;这土韵土调土词,最大众的原汁原味的精神文化——秧歌。
扭起秧歌哟,这作务庄稼的韵脚,这追赶季候的步伐。这农声民调的大秧歌,产生于劳动,配合于劳动,扎根在民间,盛开在民间。
来,汇入这秧歌队吧,锣鼓声中,扭啊扭,转啊转,笑啊笑。抖落一年里生活的艰辛与负重、人生路上跋涉的风尘与苦累。
秧乃苗之幼也,歌乃劳者心声。唱起秧歌,山的凸凸凹凹是天然的节奏,路的弯弯曲曲是地就的旋律。
咚咚咚依咚咚……
看,高跷队过来了。百姓登高,表达生活向上,对过上好日子的渴求。可是历朝历代,普天之下皆王土。小民登高无不登在天子脚下,登在社会最底层。君王的笼罩下,苦难岁月难昂头,百姓之“高”何处有?推开历史层层云烟,多少志士仁人苦苦寻觅——路在何方:陈胜、吴广“举大计”,黄巢大旗号“冲天”,李闯王进城“不纳粮”……充其量不过成就了一代代枭雄而已。只有革命伟大,共产党人伟大,只有靠人民自己的脚步登高,才能登上真正的高度。来呀,乡亲们,登上这跷子吧!走一走,转一转,登高好望高远处啊——模模糊糊、隐隐约约这秧歌好像从汉唐遥迢万里的历史小路上扭来,清清晰晰、真真实实这秧歌从宝塔山下延水河畔的沟沟里、峁峁上转来。啊,我望见了。望见了陕北庆祝解放浩浩荡荡的大秧歌队。我望见了丰收、望见了幸福、望见了未来,听见了郭兰英那动人心弦的《绣金匾》……
咚咚咚依咚咚……
“一绣一只船……”紧锣密鼓声中,灯火与旺火丛中,旱船跑开了。这只船,缆绳早已作故,由民歌引领,自水域划向地域。穿越重重朝代,花团锦簇、舞拥歌载,一路演练而来。这只船绝非干旱,而是追求美满。招展彩旗之帆,起伏民乐之桨,划行在民风民俗之乡,划行在东方传统文化之域。随着鼓点,随着心的鼓点,情的鼓点,脉搏的鼓点,划,划呀!快划!
咚咚咚依咚咚……
来,舞起龙来。我们是龙的传人,龙是我们的图腾。一龙腾跃,二龙戏水,头摇五谷丰登,尾摆六畜兴旺,脊耸风调雨顺,腹怀福富祥瑞,爪掬安家乐业……龙腾、龙跃,舞去舞来。自盛唐的灯节?自宋初的社火?还是明末清初的杂技场上?不,这条真正属于老百姓的“龙”,自千千万万个农家小院、千千万万条街巷里弄舞来。舞向旺气冲天,舞向桃符春联,舞进花灯爆竹,舞进春暖花开。
咚得咚得依咚得……
唱起秧歌呵,即兴呼吐的韵词,套上历代流传的曲调:领唱、合唱、独唱、对唱,随口唱来,交替重叠。此刻,形式不算什么,目的是:今夜狂欢、尽兴!值此冬与春的衔接之处,新与旧的交替之际自娱自乐。此刻没有悲绪,有的,只是狂欢与狂欢的接纳、拥抱。有的,只是愉悦与愉悦的融汇、贯通。
红彤彤的旺火堆是红彤彤的圆心。人为红火而聚,心为红火而凝。人人都是观众,人人又都是历史的角色。让我们围绕成一个永恒刻在心底的时间的圆:歌神与舞神共岁,粮魂与农魂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