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庭良
每每忆起回家的路,那便是一场跨越时光、交织着往昔苦涩与当下幸福的心灵跋涉。
我家与工作之地,相距不过200公里,在如今看来,不过是咫尺之遥。可若将时光的指针拨回20世纪70年代,那200公里却宛如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每一次的归家之旅,都是一场充满艰辛与未知的冒险。那时的回家路,于我而言,满是疲惫与无奈。火车与长途汽车,是连接家与远方的唯一依靠,却也成了承载痛苦与煎熬的载体。若选择火车,凌晨2点便要从乌达教子沟匆匆起身,赶那唯一一班公交车,再转乘火车。凌晨5点的火车缓缓开动,能抢到一个硬座,都算是这趟旅程中的幸运儿。否则,只能抱着孩子、拎着行李,在拥挤不堪的车厢里一路“立正”,连顺畅地喘口气都成了奢望。6个小时的轰鸣声中,身体与心灵都在承受着煎熬。当火车抵达巴盟(今巴彦淖尔市)的小站——景阳林站时,离家还有15公里的路程。运气好时,能赶上顺路的车,或者家里派来小驴车接站,一路顺利的话,到家也已是晚上八九点钟。然而,运气不佳时,老天爷翻云覆雨,道路泥泞不堪,只能被迫耽搁在亲戚家,直到两三天后才能疲惫不堪地回到家。
若选择坐汽车,这200公里的路程,更是一场对身心的考验。全程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坐在车上就像坐在了不停跳跃的“蹦蹦床”上,上下颠簸,左右摇晃,如此颠簸一整天,到达目的地时,早已满身泥土、狼狈不堪,半夜到家算是比较幸运了。如果是遇上恶劣天气,要么只能无奈地打道回府,要么就是在小镇的旅馆里耐心住下,无奈地等待。曾有数次,我被滞留在巴拉贡小镇,一住就是两三天,望眼欲穿地等客运车。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惊得老人们战战兢兢,还以为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有一回,老友开着2020小车到我家乡办事,清晨天还没亮就出发,直到太阳落山才到家。那时儿子还小,一路颠簸使他呕吐不止。这路看似不长,可其中的艰辛,真是如诉如泣!为此,我作诗曰:“一路奔波一路沙,行车如颠走天涯。区区四百二十里,早无晨曦晚见霞。”
20世纪80年代中期,有一个响亮的口号:“要想富,先修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蕴含着深刻的智慧,它如同一把钥匙,开启了国家发展与道路建设紧密相连的新篇章。国道、省道、县道和乡村路的建设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兴起,呈现出崭新的局面,也让我深深领悟到了富与路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所生活工作的城市乌海,也在这场道路变革中焕发出生机。天上飞机翱翔,穿梭于云霄之间;地上动车飞驰,如银色巨龙般风驰电掣;私家小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川流不息。道路四通八达,运输便捷高效,京藏高速、荣乌高速、沿黄公路等,如同一条条巨龙纵横交错,将南北东西、城市乡村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成为了高速运转的经济、社会、各项事业运行的大动脉。
如今,当我再次踏上回家的路,心中满是感慨。曾经那充满艰辛与不确定的旅程,已被平坦宽阔的公路、便捷舒适的交通工具所取代。一路上,风景如画,心情也格外舒畅。我不禁由衷地感到高兴,也忍不住赋诗一首,以纪念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山巍峨展雄姿,半城山水绘新诗。车流如织通四海,梦想飞扬正当时。”
这条回家的路,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也承载了我个人的成长与记忆。它从泥泞坎坷走向平坦宽阔,从艰辛漫长走向便捷快速,就像一部生动的史书,记录着城乡的发展与进步。而我也在这条路上,从一个怀揣梦想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时代变迁的见证者。
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新的变化,但我相信,无论它如何演变,回家的方向永远不会改变,那份对家的眷恋与深情,也将永远镌刻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