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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19
星期五
当前报纸名称:乌海日报

马嘶:书籍照亮青春 笔墨改写人生

日期: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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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7版:       上一篇    下一篇

在书籍中遇见美好

■弘扬北疆文化 赓续中华文脉 乌海文化人

本报记者 赵荣 文/图

文化是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

乌海,一座人杰地灵的城市。

作为一座移民城市,黄河文化、书法文化、赏石文化等在这里风云际会,沉淀且绽放出熠熠生辉的“本土文化”。

厚重的文化土壤也孕育出一批优秀文艺工作者。在他们中间,有书法家,有画家,有作家,有舞蹈家,有摄影家,有曲艺家,有工艺美术大师……他们造诣精深,成就斐然,是专业上的佼佼者,也是城市文化的引领者。

见贤思齐,为了向榜样学习,《乌海日报》推出“乌海文化人”系列访谈,以专访的形式走进文化人物的华彩人生,去努力探寻他们执着向上、砥砺前行的人生轨迹,近距离倾听和深层次挖掘他们生命中的闪光点,借此给人以启迪,激发出催人奋进、永不言败的正能量!

近日,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我市作家马嘶创作的纪实散文随笔集《穿过山谷的风》正式出版。这部作品,以其30余年亲历亲闻的独特视角,全景式还原了内蒙古“六五四”小三线建设的激情岁月,让承载着“三线精神”的红色记忆再度鲜活,也让更多人透过文字,看到了作者对故乡的热爱和深深的眷恋。

一段难忘的三线岁月

《穿过山谷的风》分为“远去的乡愁”“校园内外”“工厂旧闻”三部分,通过80余篇共计20余万字的散文随笔记录军工人的工作与生活,搭配百余幅老照片还原往昔场景,字里行间满是一代军工人为国防工业建设倾注的奉献热忱、拼搏奋斗与进取精神,堪称一部承载特殊时代记忆的“军工群像志”。

谈及创作背景,作者马嘶回忆,1965年4月,为响应党中央战略部署,内蒙古自治区在黄河“几字弯”上的海勃湾市启动“六五四”小三线工程,在乌海地区的山沟里,集中布局了以内蒙古第一、第二、第三通用机械厂为代表的军工企业集群。来自北京、重庆、沈阳等全国各地的建设者响应“好人好马上三线”的号召,奔赴这片黄沙漫卷的土地,用“干打垒”起家,手拉肩扛安装设备,谱写了地方军工的发展传奇。“‘六五四’是我成长的根,那里的每一座山、山后那方小水塘,都藏着我最深切的记忆。”马嘶坦言,创作时他借鉴萧红《呼兰河传》的叙事手法,以一个个鲜活的小故事串联全书,借普通军工家庭的故事,折射出时代浪潮下社会的发展与变迁。

这本书的编撰过程,更是一段一波三折的经历。马嘶认为,书中的插图要是直接用照片的话太直白,如果把书中的配图做成铅笔画,艺术的感觉就有了。他本打算找人将一幅幅老照片画出来,可难的是,即便给出高稿费也没人有大把的时间根据他的要求来完成。让他惊喜的是,一次偶然更换智能手机后,他发现仅凭手机就能完成大部分“照片转铅笔画”的工作,后续只需稍作修图即可。“不过,不少画面里需要剔除多余元素,这就必须借助电脑和专业软件了。”为此,马嘶特意购置电脑,学习修图与编辑技巧。他始终坚持“文图呼应”的原则,每一张图片都要精准匹配对应稿件。“只有让图片成为文字的补充,而非割裂的‘两张皮’,才能让读者更直观地走进那段历史。”他说。

“我和出版社的编辑总是对不上时间,不是他忙就是我忙。”无奈之下,马嘶决定亲自承担编辑与排版工作,“毕竟只有我最清楚,哪张图该配哪篇文,哪种版式最贴合文字气质。”可新的挑战又出现了:使用编辑排版软件时,不知是软件本身漏洞,还是网络信号不稳,他耗时一下午精心调整的内容,因软件突然闪退全部丢失。有了这次教训,他养成了边做边保存的习惯,就这样一点点打磨,足足花了半年多时间,才完成全书的编辑与排版工作。

拿起《穿过山谷的风》,最先抓住读者目光的,便是封面上那笔锋遒劲的书名。“这是我市书法家白占荣老师题写的。”马嘶笑着解释。当初筛选封面字体时,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白占荣的身影,他的行草书兼具灵动气韵与飘逸质感,与书名《穿过山谷的风》相得益彰,更与书中的散文随笔形成了浑然天成的气质吻合。

作家石羽如是评价这本书:一本编辑、设计、插图、开本、用纸都很精致的书。他花了十多个小时读罢,仿佛跟随马嘶的脚步从大东北的黑土地一路西行到大漠黄沙的西部边陲,再匆匆掠过京畿重地、海南琼崖。平实的叙述间跳荡着诗一般的抒怀。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本值得翻一翻的好书。

“笔下文章感情浓郁、描述细微、文采飞扬、诗意流淌,文学性、可读性非常强。整本书包罗万象,烟火之气扑面而来,像一幅‘小三线’军工人生活和工作的‘清明上河图’。”我市诗人安泰这样评价。

在书页中穿行的岁月

马嘶的记忆里,始终印着父母奔波的身影——他们都是手艺精湛的产业技术工人。1959年,身为油漆工的母亲还被选中到北京,参加了人民大会堂的建设,人民大会堂万人大礼堂里的桌椅油漆,就是母亲他们亲手完成的;父亲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参军,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退伍后在锦州参加工作。随后响应国家号召,加入支援包钢建设的队伍来到内蒙古包头,最终因表现突出被选中,随着“六五四”军工建设的大军扎根在乌海这片土地上。而马嘶出生在包头,长于乌海。

童年时的“六五四”地区,像一座被时光慢待的孤岛,相对封闭的环境让人们的文化生活格外贫瘠。没有斑斓的娱乐,没有丰富的消遣,连如今寻常的书籍都是稀罕物。自记事起,马嘶最盼的就是广播里的评书时段——《敌后武工队》里的智勇交锋,《艳阳天》里的乡土故事,像如今的电视剧般勾人,每天播到关键处,总会传来那句让人抓心挠肝的“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那种心痒,现在想起来还真切得很。”马嘶笑着回忆,好在大姐当时已在市里工作,每周末回家,他从不要零食玩具,只攥着大姐的衣角反复叮嘱:“一定要带几本小人书回来。”哥哥也总能想办法借来各类书籍,成为他的“补给站”。每天傍晚,父母下班归来,简单的晚饭过后,小小的他便凑到父母身边,央着他们读故事。母亲遇到不认识的字卡壳时,父亲就会拿出字典,一页页仔细查找。昏黄的灯光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父母温和的读字声,成了他童年最温暖的背景音。

说起文学启蒙,邻居韩叔是个绕不开的人。这位20世纪50年代的大学生,家里藏着许多书。只要一有空,马嘶就会溜进韩叔家,踮着脚抽出一本,往书桌前一坐,便一头扎进文字的世界——在那里,他跟着主人公穿越山河,在故事里见识天地,读书成了他眺望远方、触摸世界的窗口。

上小学时,马嘶的语文功底已悄悄超越同龄人。别的男孩都在操场上追逐打闹、撒欢奔跑时,他却总爱找个安静的角落,捧着一本书沉浸其中。有一次作文课,题目是《难忘的一堂课》,他提笔写下这样的句子:在我记忆的海洋中,有些事情像离岸的船一样,越走越远,使人不曾记起;而有些事情,就像岸边五光十色、光彩夺目的贝壳一样,常常被人拾起、欣赏、回味……语文老师读到这篇作文时,忍不住连连赞叹,不仅写下了长长的鼓励评语,还在全班同学面前,声情并茂地朗读全文,逐句点评其中的妙处。那一刻,马嘶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烫,心里却像揣了颗小太阳,亮堂堂的。

“到了初中,语文老师判作文,通常80分就算高分了,大多数同学只能拿到六七十分。但我们的语文老师不按常理来——他觉得好,就敢给高分,我还拿过99分呢!”马嘶的语气里满是自豪。在那个年纪,作文本上的高分不只是数字,更是沉甸甸的肯定,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对写作的热爱。有一年,他订了本《接班人》杂志,偶然看到全国中学生作文竞赛的征稿启事,便翻出自己写的一篇作文,反复修改打磨后投了出去。不久后,获奖通知书寄来,他竟得了二等奖——这份意外的惊喜,更坚定了他与文字相伴的决心。

后来,到山西阳泉读高中,他对书籍痴迷更甚。每个月三分之二的生活费都被马嘶换成了一本本新书,剩下的钱只够买玉米糊糊和窝头。食堂里飘着饭菜香时,他就端着一碗玉米糊,就着干硬的窝头,在书桌前啃书,而那些书页里的故事,早已比饭菜更能慰藉他的青春。

笔墨书写的别样人生

1982年,马嘶踏上高考考场,却因严重偏科,几次与心仪的学府遗憾擦肩。1984年,他父亲所在的内蒙古第一通用机械厂有“接班”指标,彼时父亲已到退休年龄,便盼着他能接过这份“铁饭碗”。

“当时心里还揣着高考的念想,总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马嘶回忆道。父亲看穿了他的纠结,特意找他促膝长谈,语重心长地劝道:“工作以后照样能学习、参加高考,但国营正式工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以后怕是再也遇不到了。”权衡后,马嘶压下心底的求学梦,接替父亲的岗位,成了厂里一名机修钳工。

或许是骨子里对文字的热爱从未熄灭,参加工作的当年,厂里开办书法学习班,马嘶便将此事写成文章,投给了《乌海报》(今《乌海日报》)。令他惊喜的是,这篇篇幅不长的文字竟顺利见报。小小的铅字像一颗火种,点燃了他对写作的热情与信心。此后,他在机床旁挥洒汗水的同时,从未停下读书、写作的脚步:工余时间,别人休息聊天,他却捧着书本沉浸其中;深夜灯光下,他伏案提笔,将工作的感悟、生活的点滴化作文字,一篇篇投向报刊。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文章不仅频繁出现在报纸上,一篇报告文学还登上了文学刊物《草原》。

1992年,《乌海报》扩版,面向社会广纳贤才。凭借多年积累的深厚文化功底与发表的众多作品,马嘶成功突围,从一名机修钳工转型为报社记者。“从文学创作到新闻报道,这看似都是在写作,却是两个不同的赛道。”马嘶回忆,文学创作可以沉浸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用细腻的笔触编织情感与想象,可新闻报道不行,每一个字都得扎根在现实的土壤里。刚入职时,他抱着笔记本跟在老记者身后,跑遍乌海的工厂矿区、乡村牧区。为了核实一个数据,他能在档案馆里泡上一整天;为了捕捉真实场景,他顶着烈日蹲守在施工工地,记录下建设者们满是汗水的脸庞。渐渐地,工作变得得心应手。他和王利平共同撰写了新闻纪实作品集《利剑出鞘》,并出版。

2002年,马嘶离开乌海,远赴北京。他先后入职北京电视台、中央电视台,继续驰骋在新闻战线上。他曾记得,一次撰写关于寺庙的报道时,忍不住在稿件中添了句“斑斑驳驳的红墙绿瓦下,历史的回声雄浑而悠远……”正是这几句带着文学温度的文字,让审稿编辑眼前一亮,提前转正。

然而,在北京忙碌的工作节奏中,马嘶不得不暂时搁置文学创作,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新闻工作里。“那几年虽然没写文学作品,但读书从未间断,只是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像有个缺憾,总觉得人生还没圆满。”他说。2017年前后,父母相继离世,让他再次踏上乌海的故土。回到“六五四”这片熟悉的土地,走过曾经生活的街巷,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有对青春岁月的眷恋,也有失去至亲的怅然。万千情绪堵在心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他便再次拿起笔,将回忆诉诸文字,《老屋》《爸爸 今夜陪您喝杯酒吧》《与我们擦肩而过的青春》《父亲的谎言》《那些奔跑的日子》等诗文陆续在《草原》《青年文学家》《乌海日报》《乌海文苑》等平台发表,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引发了广泛关注和共鸣。“后来因为特殊情况不能出门,我便在家专心写作,那些年幼时的玩伴、年轻时的梦想,那些父辈们渐渐消逝的背影,都一点点从记忆深处被挖掘出来。慢慢地,一篇篇饱含深情的文字见诸报端,积攒得多了,也就有了《穿过山谷的风》这本书。”马嘶的话语里,满是对岁月的感慨,也藏着与文字相伴的笃定。

他说:“当初重拾笔墨,是想给心里的情绪找个出口,没想到受到这么多关注。希望更多人喜欢这本书,能从这些文字里,找到一点自己的影子,或是感受到一份对旧时光的怀念。”

人物小传

马嘶,内蒙古作家协会、乌海市作家协会会员。20世纪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偶有小文见诸报刊,当过8年工人,后在报社、杂志社、电视台工作多年,现为自由撰稿人。近两年,他在各地行走的同时,创作有温度、有情感、有生活气息的诗文。先后出版过新闻纪实作品集《利剑出鞘》、纪实散文随笔集《穿过山谷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