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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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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译战国典籍中的文化密码

日期: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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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0版:文化       上一篇    下一篇

《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拾)》书影 《算表》(局部) 2008年7月,清华大学入藏一批战国时期竹简,学界称之为“清华简”。清华简包含70多篇文献,其中60多篇是已失传2000多年之久、前所未见的佚篇。研究团队十余年如一日破译千年密码,14辑具有重要学术价值的整理报告已问世,最新一辑整理报告也即将出版。目前,清华简整理工作进入尾声。 揭开文明“未知” 亡佚已久的史书《系年》、多篇未收入《诗经》的诗歌……翻阅一本本清华简整理报告,一枚枚简牍上,战国时期的楚文字散发浓浓古意,经史内容荟萃千载文明。观者无不惊叹于先秦文明的丰富多元、博大精深。 2008年,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成立,专门负责清华简的整理、研究工作。时任中心主任李学勤和团队一字一字破译、研究,摸索方法经验,一年一辑出版清华简整理报告。2018年,黄德宽接替李学勤主持清华简整理研究工作。 与居延汉简等简牍不同,清华简没有文书一类的内容,全部是名副其实的书籍。内容涵盖诸子思想、历史文化、天文历法、律法术数、医学方技等,世所罕见。 翻开整理报告,一个“上古计算神器”——由20横、21竖纵横交织构成的乘法表《算表》,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算表》是目前所见中国最早的数学文献,具有计算功能,可以方便地进行乘法、除法、乘方、开方的运算,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为‘世界上最早的十进制计算器’。”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教授刘国忠说。 音乐类文献《五音图》和《乐风》则是继曾侯乙编钟之后先秦音乐史上又一重大发现,被认为是目前所见的抄写时代最早的音乐文献。“《乐风》最短的不到10厘米长,是目前所见长度最短的战国竹书,堪称‘袖珍型’竹书,丰富了学界关于古代简册形制、古书流传及运用等方面的认识。”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教授贾连翔说,小巧形式便于携带握持,有一定实用功能,可能类似今天的“题字本”“手卡”。 清华简中还发现了夏启为“天下王”的最新资料《两中》。“《两中》等与夏代有关的清华简篇目,通过学界的深入阐释,可以为实证中国5000多年文明史、回应部分学者对夏朝的质疑提供坚实支撑。”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副教授程浩说。 “清华简为我们揭开了中华文明的许多‘未知’,填补了考古学、语言学、思想史以及音乐史等多个领域的空白,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黄德宽表示。 如今,清华简第十五辑研究报告即将出版。“主要关于中国古代早期相马、疗马、驯马,这些内容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的战国时期,比目前已知的历史文献记录都要早。” 主张德政、仁义,提出尚贤、非攻、节用等观念,注重法律的中正公平,强调以民为本、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这些多数宽约0.6厘米的竹片,记录古人对历史兴衰和经验教训的总结,对当代文化建设和社会治理实践具有重要启迪和参考价值。 比如,《厚父》提出“民心惟本,厥作惟叶”。以此看待“以人为本”“人民至上”,便有了更加宏阔深远的历史纵深。 “畏天智,用身足。”《畏天用身》开篇如此写道。畏天,即敬畏上天;用身,即发挥自身的作用。先秦时期,古人就强调既尊重客观规律,又发挥个人主观能动性,以此探讨天人关系。 竹简“开口说话” 面对数千枚脆弱,墨迹或清晰或模糊、文字古奥难辨的竹简,如何让它们“开口说话”? 这项基础性研究的“烧脑”程度非同一般。编连困难是首先面临的问题,2000多枚竹简大多零散杂乱,无简序编号、无篇题,许多还是残章断简。团队先要把属于同一篇文献的简归类,把分散的碎片缀合编连在一起,尽量恢复原貌。 然后是“认字”困难。清华简是战国时期楚国人所写,其中有些字没有流传下来,有的字形首次出现,即便将一些字辨识出来,字义理解也需下功夫研究,只有极少数可与传世文献对照参证。 “几乎睁眼就工作,除了吃饭、睡觉、上课,都在做研究。一心扑在简牍上。”贾连翔说,“老一辈学者的严谨治学、孜孜不倦,给我们作出了示范。李学勤先生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还在病榻上口述学术思想。” 仅有甘坐冷板凳、苦心孤诣的态度还不够,还需要古文字学、语言学、文献学、历史学以及美术、科技等不同专业学科的知识作支撑。 解读《五纪》时,专家们又遇到难题。“有几处文字内容不太容易理解,但有明显的由图像转化为文字的特点。”贾连翔有一定绘画基础,根据文字推拟了两幅图示,“图示可与楚帛书相互印证,内容就能讲通了。” 贾连翔说:“我们强调有一分材料说一分话,治学必须严谨细致。同时还要有开阔的视野,毕竟我们能接触到的古代知识是有限的,做研究还要有巧妙的推想、严谨的推理。” 21枚简上按规律写着数字,每枚简的上端还有圆孔,这究竟在表达什么内容?数学史专家冯立昇教授前来支援,与研究员李均明密切合作,搞明白原来讲的是十进制的计算问题,《算表》即被释读出来。 为了让多学科更好协调配合,整理工作在分工负责的同时,还有三次集体会读。一字一句,推敲琢磨。会读过程中,因为内容几乎没有参考,加上不同专业背景的专家观察角度不同,有时对一个字出现多种理解。 分歧难以统一怎么办?黄德宽坦言:“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会酌情保留不同意见,先在报告里写上多数倾向的看法,再把其他可能的意见附在后面,以供学术界参考。材料公布后,学界也会反复讨论,从而把清华简整理研究得更好。” 研究清华简虽艰苦,却也有意义、有意思。“那是一次次与古人的‘深度对话’。古人今人心心相印之时,就有那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受。”黄德宽说。 (据《人民日报》,记者:郑海鸥 邓乐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