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现代诗歌观照传统劳作,用传统诗词书写当代生活。在这场新书分享活动中,“传统与当代”成为高频关键词。这也与卢文丽的另一本新作《只衔花气与多情》息息相关。
虽然也创作散文和长篇小说,但在当代文学界,卢文丽的现代诗创作成就更为人所熟知。2010年,她的诗集《我对美看得太久——西湖印象诗100》经市民投票后当选杭州市城市礼品。擅长古典主义表达的她,研习旧体诗亦是从容不迫。而这种优雅转身,源于她长年累月的积淀。“童年时在父母书架上翻到的《唐诗三百首》是我对旧体诗的最初印象。”在上卢中学(现为东阳三中)就读时,卢文丽遇到了影响她一生的语文老师金一初。在他的鼓励下,卢文丽不仅于17岁时写出了第一首长诗,更得其亲炙,培养起对诗词格律的兴趣。“毕业时,金老师在我的留言册上题了两句诗,一句是‘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另一句是‘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两句诗浓缩了人生的期许、离别的惆怅,而第二句诗在7年后她当记者时,汪曾祺先生也为她题写过。有一年东阳三中举办校友会,金一初老师还创作了一首旧体诗,用毛笔题写后送给她。
6年时光,卢文丽用246首旧体诗定格了西湖的四季流转和岁月深情。比如她写“春分”:“湖光烂漫香云漾,山色分明素锦斜。安得此生如草木,春风一绿到天涯。”写“寒露”:“疏烟浮可捉,寒露岁时侵。鸿雁南归去,丹枫色始深。”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导骆玉明是卢文丽在复旦作家班进修时的老师,他和著名作家阿来、西川等联袂推荐此书,并如此评论:“卢文丽的这部诗集,用‘花气’和‘多情’来标目,显示了她写作的动机——自然的美和人情的感触。”骆玉明还指出,在中国文化传统里,人们意识到人和自然是一体的,因此诗人对节令的变化常常很敏感。“文丽也用独特的句子,写出她自己的敏感。她写浮烟可‘捉’,精心炼字,有生动的趣味;她写处暑,‘炎凉世态皆成趣’,又不经意带出禅家的味道。”
西湖四季意趣,烟火生活日常,行走途中见闻,社会事件评论,这些现实生活和工作片段,都被卢文丽妥帖地纳入格律。“旧体诗是深入中国人骨髓的文化基因,创作者不必割裂新旧体,旧体诗可以通过创造性转化被激活,成为新的语言范式。”浙江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夏烈认为,每个人都能在古今文化中找到专属的个性表达方式,卢文丽的旧体诗实践正是对此的生动诠释。
“忆昔青春年少时,由缰信马写新诗。晚来回首弄平仄,湖山逢君笑我痴。”卢文丽坦言,写旧体诗是“为与古代诗人气息相续”,她在此中寻找此心安处的精神原乡,与历代先贤成为隔代伴侣,从而体会活起来的流变与转化中的古典。“写现代诗的人也要研习旧体诗,旧体诗能为现代诗创作提供丰厚滋养,这是一种互相成就的双向观照。”一颗诗心,因为这番意匠而更显婉约,又于不经意间流露出慷慨之气。
无可否认,这也是作为诗人的卢文丽坚守传统的独特方式。尽管这种创作被她称为“戴着镣铐跳舞”,但她认为这也是锤炼语言的重要方式。此举也引发了蒋宝良的强烈共鸣,“作为工匠,我们需要用精益求精的心态打磨作品。就像卢文丽老师的诗歌那样,用最简约的文字,表达最丰富的情感。”蒋宝良说,这也是诗心和匠心的共通之处,“诗人和匠人都是完美主义的奴隶。”他同时认为,要守护这种令人向往的古典生活美学,需要守正创新,“东阳木雕流传千年的技艺和图式,既是我们必须遵循的规范,也是我们取用不尽的宝库。要让东阳木雕在新时代生生不息,必须守正创新。守正就是保护传承古老的技艺和图式,创新就是开创前无古人的技法和表达。只有对传统进行创造性转化,才能获得创新性发展。这也是诗歌和木雕创作的又一共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