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剑浩
风裹微凉,我挥别故里。爷爷泛红的眼眶藏在斑驳光影里,像一颗沉甸甸的星,坠在心头。临行前,妈妈安慰的话语化作轻帆,载着心底的牵挂,让我踏上了奔赴扬州的路。
夜色如墨,扬州桥下烟火正浓。烧烤香气缠着凉风漫开,子时仍有人排着长队。50分钟的等候,在嗞嗞作响的油脂里化作热闹注脚。几串烧烤下肚,暖意裹着市井喧嚣,直到星星缀满夜空,我才枕着烟火入梦。
清晨,未赴早茶之约,却在晨光熹微中撞见扬州的秋晨。薄雾轻笼,街巷间飘着淡淡桂香余韵。
瘦西湖的秋,是蘸了墨的诗行。残荷裹霜色,在粼粼波光里静立;岸边银杏落叶如蝶,翩跹着掠过石桥。游船划过,涟漪散开,搅碎水中的云影与秋光,也搅乱心底的思绪。
风里似有熟悉气息,转身入留苏小馆,木质窗棂映着秋阳,暖光洒在八仙桌上,氤氲着烟火气。招牌蟹面酱卧在青瓷碗中,蟹膏的鲜混着肉质的嫩,暖了舌尖也暖了胃,像是把扬州的秋味都吃进了心里。
文昌阁沐在秋阳里,青砖黛瓦衬着蓝天,八角攒尖顶的斗拱飞檐错落有致,檐角风铃在秋风中轻响,混着街巷喧嚣,自成一曲秋的乐章。阳光透过银杏枝叶,在青石板广场投下斑驳光影,金黄的落叶顺着风势,绕着阁身轻轻打转,像是为古阁缀上秋的饰带。黄油年糕的甜香从街角小摊飘来,在空气里酿成市井秋味。静静伫立,看飞檐映秋阳,听风铃伴秋风,突然的牵挂竟与这古阁的静谧、街巷的烟火缠在一处,愈发真切。
夜色渐浓,二春炒饭门前排起长龙,热闹非凡。炒饭上桌,米粒裹着金黄蛋液,吸饱了鲜蔬与肉末的醇香,入口焦香爽口,每一口都是市井烟火的浓情。
踏入皮市街,古街的韵味在灯火中绵长。青石板路被暖黄的灯笼映得温润,老铺的木窗透出朦胧的光,斑驳墙面上的泛红藤蔓,在夜色里晕出淡淡的剪影。秋风卷着落叶,顺着石板路轻轻滚动,沙沙声与沿街小店的低语交织,衬得街巷静谧又温柔。转角处的虾片冒着热气,街头糖炒栗子甜香裹着晚风散开,偶尔有行人并肩而过,脚步声轻缓,与灯火摇曳的光影相融。
次日,晨光揉碎了薄雾,茶烟袅袅间,是古城慢下来的时光。踱入何园,秋意已染透亭台楼阁,红枫倚着黛瓦,银杏铺就金毯,曲径通幽处,落叶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时光在低语。风穿花窗,光影斑驳,竟觉每片秋叶都藏着心事,每缕清风都载着惦念。
寻至大运河博物馆,未及预约的遗憾悄然漫上心头,却在抬眼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致抚慰。青灰的檐角翘着秋光,流线型的建筑似枕着运河的碧波,与蓝天相映成画。
离别之时,暮色渐沉,夕阳正贴着运河的水面缓缓西斜,金红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暖融融的锦缎。车轮滚滚,向着夕阳追去,余晖洒在车窗上,映得满眸温柔。夕阳渐远,暖意未散,扬州,已化作一枚温润的印记,藏在旅途的行囊里,伴着归程的风轻轻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