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马亚伟
秋山是怎样一点点醉起来的？秋风斟了一杯又一杯红酒，山禁不住风的热情，杯杯一饮而尽，终于醉得朦胧诗意，醉得隐约梦幻。
当你远远望到一座秋山时，不要惊异于它前所未有的斑斓色彩，那是一座山酩酊大醉时展现出的特有风采。一座山不是突然间就醉成七彩斑斓模样的，不久前它还是青葱的样子，像健壮有力的青年，努力成长，向往成熟。季节的神奇之处在于，给万物无限空间，任由它们恣肆汪洋地挥洒豪情。待到张扬之气快要无法遏制的时候，季节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一切都要往回收。当秋风吹响了悠扬的萨克斯，绿意瞬间就收住了。秋山上的色彩一点点多起来，今天一片叶子变黄了，明天一棵树变红了，后天一个山坡成了彩色的——青山慢慢用色彩写就了一个“秋”字。
秋山在望，岁月流长。一座秋山的热情是本色流露，是为了表达对季节的敬意，并非为了吸引谁的视线。赤橙黄绿青蓝紫，如果近距离辨析这些色彩，你可能会按照习惯为色彩命名。而远距离看到秋山上那么多色彩，你想用斑斓和缤纷这样的词语概括一下，又觉得太过生硬呆板。仿佛每一种颜色都是巧夺天工的一笔，不可或缺又不可替代。秋山的色彩，有酡红有嫣红有橘红，有橙黄有金黄有明黄。那么多颜色在远方涌动的时候，你会觉得一座山醉得那么可爱又率真，醉得那么迷离又清醒。
如果你以为色彩能够代表秋山，就有点流于表面了。色彩只是秋山的表象，而秋山骨子里的清奇与孤傲，是无法用色彩来描摹的。想要领略秋山的神韵，需要深入秋山的腹地，感受那种繁华深处有清凉、斑斓之下有幽静的氛围。秋山纯净而美好，最适合安放心灵。俗世烦扰，世间繁华，都在这种沉静气息中逃得无影无踪。暮色降临时分，斜阳穿过林木，秋山被染得诗意朦胧。当你行走山间的时候，能够听到自己清晰的脚步声。其实哪里是自己的脚步声？分明是秋山对你深情造访的回应。此时的秋山，是一位惯看春风秋月的智者，沧桑尽在眼底，旷达由心而生。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我一向觉得王维《山居秋暝》里的句子最能表达秋山的韵味。夜晚的秋山，一切都是模糊的，看不清什么。而秋山之美何须看呢？让自己融入秋山之中，且与秋山共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