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又一次从噩梦般的窒息中憋醒,只能坐直身子大口喘气。鼻腔仿佛被水泥封死,任凭如何用力,也只能吸入稀薄的空气。我摸出枕下的血氧仪套上手指,蓝光闪烁间数字总是在90%上下跳动。我只能拿起喷雾剂往鼻孔里猛喷了几下,难受的症状才得以缓解。像这样的夜晚,这几年我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我与鼻炎君的纠缠,要追溯到十几年前。起初只是偶尔打喷嚏、鼻塞,被误诊为“感冒性鼻炎”,各类抗过敏药、喷雾剂、消炎药轮番上阵,症状依然时好时坏,而随着年龄不断增长,症状越来越明显。
白天还好一些,到了夜晚,睡眠质量差成了我最大的生活障碍,每天都像一场战斗。我垫高枕头、尝试各种睡姿、使用鼻腔扩张贴,甚至坐着打盹,可呼吸暂停仍让我频繁醒来。由于睡眠不足,白天总是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工作效率很低。
去年秋天的一个周末,我再一次到医院检查,耳鼻喉科主任看着CT和鼻内镜片子,告诉我是鼻中隔高位左偏引起的鼻炎,目前已经很严重了。他解释,这可能是先天发育所致,也可能是童年某次不经意撞击带来的后果。“要切除部分鼻中隔,手术是唯一能解决的方法。”
由于平时工作繁忙,我拖到今年暑假才去进行了手术。住院的第一天夜晚,医生让我睡到一个特殊房间的一张专用床上,进行睡眠检测。第二天,医生告诉我睡眠监测结果,我的夜间血氧饱和度经常跌破90%,最低跌至75%。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长期缺氧可能会损伤心脑血管。
手术台上的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麻醉前那段短暂的恐慌。醒来时,鼻腔里已经塞满了止血纱布,口腔外套着氧气罩,只能用口呼吸的滋味异常难受。
手术48小时后,当医生把最后一条带血的纱布从我鼻孔里拉出,用专用工具吸出鼻腔里的淤血时,我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吸了一口气,那一刻仿佛重生,新鲜空气毫无阻碍地流入肺部。我情不自禁地深深呼吸了十几次,像婴儿第一次感受世界。可惜那会鼻子还在流血,并没有完全通畅,鼻孔里还是塞满了棉花团。
睡眠再次成为挑战。但奇妙的是,即使隔着棉团,我已经能感受到空气在双侧鼻腔流通的新奇感觉。
一个星期后,我出院了,两个星期后复查,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可能3个月就能痊愈。
如今,术后已经两个多月,鼻腔还在恢复中,我的生活已然不同,清晨醒来神清气爽,白天工作精力充沛。我再次摸出枕下的血氧仪套上手指,血氧饱和度总能维持在95%以上,呼吸暂停症状完全消失。
再见了,鼻炎君!我扔掉了抽屉里囤积的所有鼻炎药、喷雾剂,我终于可以用鼻子自由、顺畅地呼吸了。 (张必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