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杨荻
我与一些人候在坳口水池边。水池不大,里面堆了几个小屿,种了梅树、草,还有两棵雪松,高大、枝繁;池面不停施放着烟雾,造成一种迷茫的效果,像是仙境。10分钟后,一只小艇从如口张开的崖洞驶出。登艇。它极易左右晃动。七八人坐下后,又无声地向洞中驶去。正中有根石柱,当年因为火炬不够而浅尝辄止的徐霞客曾留意到它:“洞口垂石缤纷,中有一柱,自下属上,若擎之而起;其上嵌空纷纶,复辟一窦,幻作海蜃状。”进入洞窟,怪崖扑面而来,必须马上低头避让。过了一程,头顶才高旷起来,像是夏夜的星空,而水道也变得宽阔,有时直行,有时绕个大弯,对向而来的船只擦着船舷而过。
这条洞穴暗河现已探明1043米,可航行700多米,但它的源头依然不明。
小艇平稳前进,时而穿过小桥底下,时而擦过中流砥柱,两侧及穹顶的崖石,晃漾着波光,光怪陆离,或如掠翅的大鹏,或如粼粼的梯田,或如犀牛探江、琼崖积雪。洞顶的泉水滴滴答答地响,有很悠长的回音,滴在身上,凉飕飕的,河水也冰冷冰冷的。走了七八分钟,小艇靠岸了,暗河的走向,基本是平直的。离开暗河,循隧道往上爬,曲折迂回,一步一境。洞壁的钟乳石,瀑布似的倾泻下来。“断崖怒涌四时雪,虚壁寒凝六月霜。”宋代本地人于石的诗,现在依然适用。路边的“穹凌雪钟”,是一堆巨大乳石,形若古钟,色泽晶莹如蓝冰,被塑料壳子套着,顶部冰凌状的乳石与穹顶连接,它历经了亿万年的时光。
突然转出一个很宏大的洞厅,大概三四层楼那么高,石柱、石幔、石笋还在发育。让人讶异的是,有的洞壁生长着阴绿的蕨类植物,而那些如流水般下挂的钟乳,在光色的渲染下,犹如古代青绿山水画的局部。顺着台阶盘旋到底部,有一盘龙古潭,潭中有两条游龙的造型。
洞底的一角是空的,像一个漏洞,从那下行,又到了暗河岸边。河水不深,借着灯光可以看出非常澄莹,遇落差大的地段浅浅有声,激起白浪。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黑暗中人对时间的感受不一样了,又离开河道,顺着寻幽梯螺旋而上,像从房子的一楼上升到二楼。上面又遇一个洞窟,不是很高大,石柱林立。而后,又盘绕上行,经慕仙梯、登云梯和隘道,抵达一个斜洞。上行,不断上行,就抵达了玉露洞,人有豁然开朗之感。据说洞底60米深处,有条400多米长暗河穿过,与涌雪洞相通。玉露洞在涌雪洞的东南面,和它本来互不连通,是后人凿通的。在下方洞窟游走,空气湿重,而到了玉露洞,明显干燥起来,甚至有点闷热。从洞厅沿着斜梯往高处攀爬,无意中就看到了洞口,像一扇天窗,高高在上。
钻出洞口,发现身处南面山腰。回望洞口,一道狭小的口子而已,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