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陈蓉
“燕将明日去，秋向此时分。”檐下燕子的呢喃渐稀，风里多了几分清冽的凉意，不知不觉中，时令已至秋分。
秋分的山野，开始展露出它秋日的独特风姿。草匍下腰肢，似乎正在一寸一寸地矮下去，露出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颇显得有些突兀。山林里，鸟儿在枝丫间腾挪跳跃，鸣声婉转清脆；不时有松果从枝头跌落，不消几日，松果落尽，光秃秃的枝丫直挺挺地伸向天空，生出几分傲然风骨；枫叶染上了一抹金黄，边缘略透出浅浅的红晕，色彩驳杂，明艳动人。山坡上，芦花似雪，随风摇曳，绰约多姿。
对于农人来说，秋分是丰收的时节，大地的底色是金色的。田野里，稻香弥漫，稻穗沉甸甸地垂下了高昂的头。一阵风过，掀起一片金色的稻浪，这片金色从田垄间开始漫延，翻涌着奔向更远的地方。玉米熟了，剥开层层苞叶，露出黄澄澄的玉米棒子。菜园里，豌豆的腰肢日渐粗壮，从藤架上爬下来，匍匐在地上。黄绿色的豆荚儿胀鼓鼓的，好像随时会炸裂一样。一簇簇辣椒缀满枝头，像一只只小灯笼。它们用喜庆的火红色，把整片菜地照得亮堂堂的。
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父亲，总是能遵循时令，恪守农谚，把田地打理得井井有条。秋分一大早，父亲就唠叨：“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 他要下地干活了。父亲扶犁扬鞭，驱赶着牛儿，犁开一垄垄厚实的泥土。犁到地头，父亲停下来，猛灌几口水，然后又吆喝着牛儿继续向前走。麦子种下了，农家的希望也种下了。来年开春，裸露的土色终究会被一层厚重的绿色所覆盖。
秋分时节，餐桌上自然少不了一碗苋菜。在乡下，苋菜是一种极为常见的野菜，田垄上，沟渠边，到处都有它的身影，它像乡下孩子一样野蛮生长，红红绿绿的煞是可爱。劳作之余，母亲总会随手采摘一些野苋菜，洗净煮熟了端上餐桌。我特别喜欢吃蒜瓣炒苋菜。经过爆炒，苋菜的水分收缩，渗出胭红的汁液。用这些汁液拌白米饭，米饭粒粒通红，珠圆玉润似红色的珍珠，望之令人口舌生津、食欲大振。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分过后，秋的澄澈，秋的丰腴，秋的绚烂，将在大地上恣意铺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