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顾建虹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总在想着盖什么被子好：鹅绒被、蚕丝被……盖几天，换一种，总感觉被子不够贴身，不够暖和。一天忽然听同事感慨：“盖来盖去还是棉被子舒服！”
棉被子我也有啊。结婚时，母亲特意给我做了10床喜被呢。我抽空去了趟老家，把一柜子被子翻出了来。28年过去了，被子如今依然崭新如故，一针一线是那样齐整。抚摸着那喜庆的绸缎被面，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我结婚时，母亲想方设法请来已经改行的弹棉花匠人，在家干了五天四夜，弹了10床被絮。里面的棉花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母亲从供销社买来的。那几天，我下班回家就听到房间里“嘭、嘭”的响声，偶尔好奇开门探头，只看到师傅戴着口罩，腰间系着绷带，上面斜插着一根二指宽的竹条，超出头顶的那头系着一根绳，吊住一张大弓。手里的一只木槌，不停地敲击面前的“琴弦”。随着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弦响，“琴弦”不停地在棉花堆中起伏震颤、上下翻飞，触弦的棉花蓬松飞舞起来，顿时，满屋子棉絮像朵朵雪花，扩散、飘逸、升腾，直钻人的鼻孔。师傅的衣服上、头发上、眉毛上都挂着细微的棉絮，活脱脱就是个“雪人”。棉被基本成型，师傅将经纬纱线根根牵扯起来，铺到棉被上。因知道这是结婚的喜被，师傅做得特别讲究，用几根红纱线点缀棉被四周，并描上大红的“囍”字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字样。
母亲很满意，而年轻时的我心气高，倒觉得这传统手艺未免太老套了些。又因为被子做的是1.5×1.8米的传统尺寸，不适合人高马大的我和丈夫，因此，这几床喜被一直没怎么使用。母亲曾说要不把被子拆了改做成2.2×2.3米的？我立马否决。多年过去，母亲把那几床喜被珍藏在柜子里。而在我心里，这几床喜被虽然仅盖过几回，却从未想过要拆掉。
每次开柜看到喜被，便会想到母亲当年尽心竭力购买最好的棉花，千方百计地聘请匠人，一针一线地仔细缝合……这些都是一个母亲对行将出嫁的女儿的爱和祝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