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王秋珍
雨，一直下。下绿了春草，下肥了地衣。
地衣菜，又名地木耳、地踏菜、天菜等。家乡人谓之岩石衣。
惊蛰前后，春雷涌动，细雨霏霏，岩石衣施施然苏醒，把自己打扮得丰盈迷人，轻轻地倚靠在岩石坚毅、阳刚的肩膀上。
家乡西楼东边的村口，有一个满是岩石的矮坡。一下雨，矮坡就焕发了青春。一大片一大片的岩石衣懒懒地歇在岩石上，像在做一个浅浅的梦。梦中，仙女长袖挥舞，撒下大把大把的木耳种子。种子落在岩石上，激起了绿色的星子。星子“噼啪噼啪”溅落一旁，化成一款款墨绿色的衣裳。雨天，岩石衣舒展身姿，滋润着一寸寸目光，牵拉着一双双路过的脚丫；晴天，岩石衣皱巴着衣裳，消瘦成蝉翼的模样，低调地入睡。任风吹，任脚踩，安然若素。
我，偏爱这岩石衣，把它当作尊贵的客人请到了家里。
说它是客人，却不用当它是客人。野外采来的岩石衣，把它丢在阳台上、水池边，它会好脾气地把他乡当故乡，枕出一个个旖旎的梦。
很久以后，一个春雨绵绵的日子，我走上阳台，一地的岩石衣扑眼而来。我蹲下身子，拿起一片岩石衣，它居然比我的手掌还要大，还要厚。我只想欢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丰厚、这么富足的岩石衣。它被迫接受了迁徙的命运，爱上这水泥浇筑的平台，这是何等的深情啊。
要吃上我养的岩石衣，是需要缘分的。假如你在艳阳高照时来做客，就只能看看岩石衣酣睡的背影。岩石衣可以凉拌，入开水焯一下，沥干水后，加入麻油、细盐、葱白、葱青以及腌制的红辣椒，轻轻地盛到白瓷盘里。此时，色彩斑斓的岩石衣宛如盛装出席的美人，只看一眼，就陷入爱的漩涡。岩石衣还可以做汤，煮鸡蛋汤时加一点，喝起来鲜鲜嫩嫩的，美味可口。我最爱做的是炒岩石衣。取一点金华火腿，切成小粒，热油炒出香味，加入大蒜、精盐、番茄丁，再倒入岩石衣翻炒几遍，就可以出锅了。
几年前，我在云南的超市里见到了晒干的岩石衣，翻来覆去地看，终是没有买。听说这种岩石衣像树叶一样硬邦邦的，且不好清洗。一方水土，养一方美食。家乡的岩石衣，才值得我痴情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