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鸿
在我们这些农村长大的60后、70后的记忆深处,大多有个关于芦蔗的故事。只要一提起芦蔗,它的模样与味道就会瞬间清晰,令人魂牵梦萦。
芦蔗因为模样很像甘蔗,因此也被称作土甘蔗。不过,它比甘蔗可细多了,只及甘蔗的三至四分之一。一般清明前后播种,没什么特殊的种植要求。只要将地翻垦一下,整细整平,然后取来在平房屋檐下挂了差不多一年的芦蔗穗,现取现播,洒上水就完事了,不用特殊照顾。几天后,芦蔗籽便发芽了,等幼苗长到七八公分时便可移栽了。芦蔗对土壤要求不高,零星边角、坡地、沟壑处皆可安家。
那时,每家每户大都只有一小块自留地可以自由支配。不过,由于面积有限,一般家里都会用来种菜。我们小孩子喜爱的芦蔗只能退而求其次,种在菜园篱笆旁(为防鸡鸭糟蹋,篱笆一般采用夏天伐下来的桑条缠草绳)。
芦蔗苗一般由小孩子自己动手栽种,但培育松土施肥这些不可或缺的后续活儿还得靠父母。随着暑期的临近,芦蔗越长越高,粗壮者足有两三米高,上面的穗也渐渐长了出来。这一生长过程很像高粱,从起初的探头探脑,腼腼腆腆,到后期的乌黑发亮,生机勃勃,让人感叹大自然的超凡魅力。芦蔗越粗壮就意味着芦蔗越甜,越有嚼劲。
不过,天总有不测风云,台风的意外到来会让芦蔗的成长路充满波折。越是长得高且粗壮的芦蔗倒伏的概率也就越大。眼看着芦蔗穗尚未乌黑(芦蔗穗的乌黑跟芦蔗甜度成正比)就遭劫难,小孩子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扶肯定是要扶,但跟倒伏严重的棉花一样,扶得越正,芦蔗半死不活的情况可能就越严重。
历经大自然的磨难,芦蔗终于在跌跌撞撞中迎来了三伏天,也是我们小孩子心心念念的芦蔗高光时刻——芦蔗熟透了、甜透了!
由于持续高温,这段时间大人们被“双抢”折腾得身心俱疲。不过,这可能是小孩子在近两个月的暑假里过得最开心的时候。上午割羊草、烧午饭,午饭后相约去生产队里那些清波荡漾的小河里游泳。与其说是游泳,倒不如说是变着法儿围着停在里面的捻河泥船嬉戏打闹,完了后拿上桑剪去剪芦蔗吃。
随着桑剪的咔嚓声,一节节芦蔗被摆放到了屋门口被东南风沐浴着的椿凳上。小伙伴们则围在一起,边享受阵阵凉风,边分享芦蔗的甜蜜……当然,也没忘了把最乌黑发亮的芦蔗穗挂到屋檐下,为来年有芦蔗吃做好准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几十年过去了,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吃穿住行早已有了质的飞跃。然而,我的视角范围内已多年未见芦蔗的身影,对其的思念甚至比底下已无人钻来钻去的枣树更甚,或许这就是乡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