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程石冰 居秋渊 实习生 高偲瑜
5岁，本该是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小孟（化名）却要面对父母离异的残酷现实；14岁，正是专心备战中考的关键时期，她却不得不与突如其来的病魔抗争；16岁，当同学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她却在殡仪馆送别了最爱的父亲。命运对这个女孩格外苛刻，但她始终没有向生活低头。
“等我工作了，爷爷奶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这个经历了太多离别的女孩，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生命中的温暖。
穿过蜿蜒的乡间小路，在田野的尽头，坐落着小孟家的两层老屋。虽然外墙的石灰有些剥落，但房屋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得知记者要来，小孟和奶奶早早就在门口等候。
见到记者，小孟奶奶连忙热情地招呼着进屋。屋内陈设简朴，但每件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小孟爷爷前些日子因为在工地干活时腿不慎骨折，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休养。
今年，小孟顺利从海宁市职业高级中学毕业，考入了一所本科院校。这个好消息让小孟奶奶既高兴又担忧，自从小孟爸爸车祸离世后，抚养小孟的重担就落到了两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肩上。原本靠着小孟爷爷在工地打工，生活还能勉强维持。然而现在小孟爷爷受伤卧床，全家只能靠奶奶打零工艰难度日。
对父亲的爱
遗憾没能说出口
在和记者的交流中，小孟讲起了自己的故事，那些深埋心底的记忆渐渐浮现。
五岁那年的清晨，是她人生第一个转折点。天刚蒙蒙亮，小孟就被父母吵架的声音惊醒。当时年幼的她哭着追出门，看见的只有母亲拖着行李离去的背影。从那以后，小孟就跟着父亲一起生活。
小孟的父亲学历不高，但很重视女儿的学业。小学一年级起，就把小孟送去了当老师的亲戚家生活，希望她好好学习。亲戚对小孟很好，也有同龄的孩子做伴，可夜深人静时，孤独感还是会悄悄爬上心头。
“有时候特别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小孟轻声说，“可拿起电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常常拿起手机发呆，想打又不敢打电话。明明是最亲的人，却因为长期分离而生出陌生感。想让爸爸来接自己回家，又怕打扰他工作；想听听妈妈的声音，又担心会显得唐突。这份小心翼翼的懂事，让现在的她回想起来格外心酸。
三年级回到爷爷奶奶家后，小孟终于能和父亲多一些相处的时光。曾经做过厨师的父亲，擅长用美食表达说不出口的爱。那是放学回家后，桌子上满满一大盆的酸菜鱼，也是夜班回家，特意带回的烧烤夜宵。她最难忘的是父亲带她去黄山的旅行。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旅游。
那段日子简单且温暖。父亲疼她，爷爷奶奶宠她。虽然妈妈不在身边，但时常通过手机互相分享彼此的生活。家里不算富裕，可小孟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
然而，这样的生活定格在了2023年的9月。那年开学后不久，一场车祸带走了她的父亲。当时小孟正在图书馆看书，接到电话时整个人都懵了。等她赶到医院，父亲已经在重症监护室，更让她难过的是没能好好跟爸爸说声再见。
说到这里，小孟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意外接二连三
被病痛扰乱的人生
听着孙女的讲述，一旁的奶奶默默擦着眼泪。“小孟从小懂事，没人盯着也自觉学习。可每次眼看着日子要好起来，就又有新的困难。”小孟奶奶的声音哽咽。
家中墙上装饰不多，数张泛黄的奖状格外醒目。这些年来，小孟用一张张奖状证明着自己的努力。从小学到初中，小孟的成绩一直很好，老师也夸她聪明。中考前，她原本目标是排名靠前的普通高中，可偏偏意外发生了。
初三下学期，小孟突然病倒了。持续的高烧、剧烈的头痛，让她整夜辗转难眠。家人带着她跑遍了医院。尽管得出了“细菌性感染”的诊断，但就是治不好。最后在杭州的医院里，小孟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治疗。
住院的一个多月里，每天从早到晚不是打针就是吃药，更痛苦还是抽骨髓检查。治疗让小孟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原本乌黑的长发变得稀疏枯黄。
尽管她病愈后立即返校备考，但这场大病还是影响了她的发挥。中考失利后，小孟一度非常厌学。是父亲每天的劝慰，一点点融化了她的心墙。在父亲的鼓励下，小孟重新振作起来，在新学校继续追逐着自己的孟想。
“从入学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考上本科。”如今，捧着录取通知书的小孟没有辜负这一路来的努力。
那些没说出口的爱
化作了前行的力量
生活给了小孟太多考验。5岁时母亲的离开，中考前的重病，16岁时父亲的猝然离世，这些事放在谁身上都很难承受，可小孟都咬着牙挺过来了。
“生活费可以通过课余时间做兼职，不能再让爷爷奶奶操心了。”最近，小孟已经开始在网上找一些学校周边的兼职信息。
过去这些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小孟至少还有爷爷奶奶在身边照应。可现在，她要独自前往陌生的城市上学。“不要轻信高薪兼职，身体不舒服了及时和我们说，不要硬撑……”看着即将远行的孙女，小孟奶奶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牵挂。
对于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小孟已经有了明确计划。她打算一边勤工俭学维持生活，一边全身心投入学习，等完全适应大学生活后，还要着手考研。用知识改变命运，这是她父亲生前最大的心愿，也是她现在最坚定的目标。
“爸爸，我学习很用功，生活也很充实，这一次我不会放弃。”这是小孟最想对父亲说的话。
小孟（右）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