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强
路仲一带,有种榨菜的习惯,除了部分自己腌制,大多出售给蔬菜加工厂。路仲榨菜加工厂成立于1954年,工场设在塘坊巷的沈家厅,加工好的榨菜销售到上海等地,打的是斜桥“万年青”牌子。此牌子系交界石桥陈春荣所创,其时在沪做榨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1966年11月,庆云公社利用路仲油车弄原电厂旧厂房,办起庆云公社蔬菜厂,成为海宁县内最早开办的社办厂之一。农民一担不削皮的甲级(分甲、乙、丙等级)鲜榨菜,可以卖3元,如削皮则可卖到3.9元。位于路仲的庆云公社菜厂除了收购榨菜,冬季还收购萝卜,镇上无工作的居民在该厂打工挣点家用开支的不在少数。
1966年,因为家庭贫困,我就去了社办蔬菜厂打起了短工。鲜榨菜上市时节,菜厂亟需一批工人来处理这堆积如山的鲜榨菜,即削鲜榨菜蔀头。时间往往十分紧迫,因如不尽快削去蔀头落窖腌制,数天之后鲜榨菜就会腐烂。1967年春季,我加入削鲜榨菜队伍。其时路仲黄牛河滩边的水泥场上,堆满了收购来的鲜榨菜,人们争先恐后抢占有利位置,一把把磨得极其锋利的榨菜刀,在人们手里用得出神入化。这刀不大,长约20厘米,背呈弓形,犹如鲫鱼背,故也俗称鲫鱼刀。削榨菜时,不是直接削去蔀头即可,而是需要削掉蔀头去掉老筋。动作是一手捏住榨菜,一手持刀从根部下去,连切带翘向上掀掉表皮和皮下的老筋,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快手基本是三刀解决问题,慢的要用四五刀。鲜榨菜削蔀头基本上在半个月内结束。
经过头二次腌制的榨菜,需挑老筋,一般在五月初菜厂需要招收挑老筋的计件临时工。这倒有2个月左右可干,进账明显比削鲜菜蔀头多得多。
腌制榨菜需大量水泥窖,颇占地方。路仲的菜厂瓦房不够用,故搭起几排油毛毡棚,挑老筋就在油毛毡棚里。厂里会用竹榻、竹凳搭起一张张台板,将窖里摸上来的榨菜倒在台板上,一张台板可容六到八个人,坐凳和剪刀需自备,放老筋的篮或蒸笪也需自带。初夏时节,如逢闷热天,那油毛毡棚中是很热的,咸卤满地淌,味道实在不太好。但为了这“孔方兄”,挑老筋的街坊邻居哪里管得了这些,剪刀“咔咔嚓嚓”声声脆,喊声“挑到这里,挑到这里”此起又彼伏。
出窖挑菜的男性“里长工”(固定的、时间较长的临时工)负责将榨菜挑到一个个台板,因此我们总要直起喉咙喊这些“里长工”把榨菜挑到自己台板上,备足货源。尤其是看到这一窖榨菜大或老筋特别多的时候,半路上就拼命去拉来挑菜“里长工”,有时甚至自己直接去窖上挑菜。
蔬菜厂大组长姓金,庆云人,直接指挥挑菜的“里长工”;负责检验老筋和榨菜质量的是姓宓的女性,也是庆云那边人。我们修剪好的榨菜和老筋,均需她验收合格才能称重记账,到时结算钞票。挑老筋属于计件制,一斤老筋是3角钱,一百斤光榨菜是6角钱。质量标准亦蛮高:榨菜要剪去菲皮和菜耳朵、挑去老筋、修剪光滑,老筋要不带一点儿表皮和榨菜肉。第一天去挑老筋时,我记得十分清楚,一个榨菜上下左右反反复复修理,认真而投入,“咔嚓咔嚓”地剪了一整天,只完成老筋4两、光菜25斤,折算成钞票是2角7分。宓大姐极其认真,验货严格,我自认为已修剪得蛮好的榨菜和老筋硬是被她退回几次返工。
经过几天的严格操练,我的动作似乎娴熟起来,最多一天完成老筋1.5斤、光榨菜150斤左右,折算起来有1元3角5分进账。按当时用粮票购10斤籼米是1元3角8分算,我这一天挑老筋的钱是可以购将近10斤米了。2个月下来,挣得40多元,自留10元,其余均上交母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