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程石冰
今年高考全国一卷作文题中，海宁诗人穆旦《赞美》中的诗句“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引发广泛关注。这位被誉为“中国现代诗歌第一人”的诗人时隔多年重返公众视野，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之心。
为什么高考作文会选择穆旦的诗作？这位诗人与海宁有哪些渊源？他与民族精神有着何种关联？这一切，都如同一幅尚未完全展开的画卷，吸引着读者走进穆旦波澜壮阔的一生，去了解他与高考、与故乡、与民族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南开大学穆旦像。
2025年正值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穆旦创作于1941年的《赞美》，以抗战参与者“我”的视角，讲述了自己在战争中流离、奔波的所见所闻。通过这首诗歌，穆旦表达了对惨痛历史的悲悯，以及对千千万万投身抗日的农民子弟兵的赞美，歌颂了忍辱负重、顽强不屈的民族精神。
诗中“带血的手”的意象，既是对抗战时期血与火考验的真实写照，也是对民族坚韧品格的崇高礼赞。而在写完这首诗的第二年（1942年2月），穆旦投笔从戎，奔赴缅甸战场。他坚信“一个民族已经起来”。或许他未曾想到，这些诗句会成为后世学子在和平年代解读民族新生的注脚。
对此，《人民日报》也作出了解读：材料三是穆旦诗作《赞美》中的名句，通过“带血的手”与“起来”的姿态指向集体抗争与民族新生。
纵观穆旦的前半生，堪称近代民族精神成长的缩影。从南开中学的“小才子”，到西南联大时期的现代派诗人；从穿越野人山的远征军，到逆境中坚守的翻译家，他用生命践行了诗歌中的誓言。这些经历使《赞美》中的诗句不再是修辞，而是“血淋淋的现实”。正如诗中所写的那样，一个历经苦难而屹立不倒的民族，正在历史的淬炼中焕发出新的生机。
海宁查氏的文脉传承
穆旦原名查良铮，祖籍海宁，祖上为海宁查氏家族，和查良镛（金庸）为同一宗族的堂兄弟关系。他出生在天津，一生都没有到过海宁，但在各种表格的籍贯一栏，他都填着“浙江海宁”。
海宁查氏素有“一门七进士，叔侄五翰林”之称，历来人才辈出。古时有画家查芬、查质等，书法家查岳、查昇等，近现代有武侠小说大师查良镛、教育家查良钊、法学家查良鉴等。而穆旦也延续了查家的文脉，以娴熟的技艺、饱满的激情、深邃的内涵，将中国新诗的格调推向了一个高峰，被誉为“中国现代诗歌第一人”。
穆旦小时候读书很用功，小学二年级就在《妇女日报》上发表了《不是这样的讲》一文。1929年，他考入天津南开中学读书，读过不少当时著名作家的作品和一些新刊物，并在校刊上发表了不少诗作，享有“小才子”的称号。
烽火与诗歌交织的一生
1935年夏天，穆旦高中毕业，以优异成绩同时被三所大学录取（穆旦年轻时所处的民国并没有现在意义上的统一高考，当时高中升入大学的主要途径是通过各大学自主组织、自己命题的“自主招生”模式），他选择了清华大学外文系。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后，随学校南迁长沙，后又徒步远行至昆明西南联合大学。1940年，于西南联大毕业后留校任教。
1943年，穆旦参加远征军回国。1949年，穆旦自费赴美国留学。1952年，他在芝加哥大学修完“英美文学”“俄罗斯文学”课程，获得文学硕士学位。1953年，他于南开大学外文系任副教授。
此后，除了完成教学任务，穆旦专心翻译俄国文学作品，先后翻译了普希金的《青铜骑士》《波尔塔瓦》《高加索的俘虏》《普希金抒情诗一集》《普希金抒情诗二集》，季莫菲耶夫的《文学原理》，以及《拜伦抒情诗集》《布莱克诗选》等。这些译作不仅展现了他深厚的外语功底，更体现了他对文学艺术的执着追求。每一部译作都凝聚着他的心血，成为连接中西文化的桥梁。
穆旦的一生，是烽火与诗歌交织的一生，前半生跋涉于战乱与硝烟，后半生淬炼于文字与思想。当2025年的高考生在考场上解读那句“一个民族已经起来”时，他们触摸的不仅是一行诗句，更是一个民族在苦难中挺立的脊梁，是跨越世纪依然鲜活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