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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1
星期六
当前报纸名称:衢州晚报

小米

日期: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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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04版:生活家·衢碗       上一篇    下一篇

  侯敬晨

  慢慢的,山野间浮动着一种熟透的气息。小米也到了收割的时节。

  小米细长的秆子上顶着穗子,穗子上密匝匝地挤着金黄的颗粒。远望过去,一片小米地便如一块金黄色的毯子。农人走过地头,总要伸手掐一穗,放在掌心揉搓,吹去糠皮,露出圆润的米粒来。

  收割小米是细致的活计。农人握着镰刀,小心翼翼地割下穗头,生怕颗粒脱落。那些颗粒极小,一不留神就会从指缝间溜走,隐入土中,再也寻不见了。割下来的穗子要摊在苇席上晒,眼下的太阳虽不如夏天猛烈,却也足够将水分晒干。这时候,你若从田边经过,便能闻到一股特有的香气,钻进鼻孔里,叫人不由得深吸几口气。

  晒干的小米要经过一番捶打,方能脱粒。农妇们手持连枷,有节奏地敲打着穗子,颗粒便簌簌地落下来,在席子上堆成一座小小的金山。这活儿看似简单,实则讲究力道和技巧。有经验的农妇,一扬一落之间,自有一种韵律,连枷起落的声音,竟如音乐一般,在秋日的庭院中回荡。

  小米脱粒后,还要用簸箕扬去杂质。农人将小米高高抛起,借着风力,糠皮和碎屑便飘到一旁,留下的是干净饱满的米粒。这一抛一接之间,小米如金雨般洒落,若是傍晚时分,夕阳为这金雨镀上一层暖红,那景象便有了几分诗意了。

  小米的吃法颇多,最简单的是煮粥。抓一把小米,淘洗干净,加水慢火煮。不多时,锅中便咕嘟起来。待粥熬成,盛在碗里,热气腾腾。就着咸菜,吸溜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整个人都舒坦起来。若加入红枣、红豆同煮,甜香更添一层。

  北方人善做小米糕。将小米磨成粉,加水揉成面团,发酵后上笼蒸熟。出炉的小米糕,金黄松软,用手一按,留下一个浅浅的指印。趁热咬一口,甜中带酸,满口生香。若是放凉了,切成薄片,用油煎至两面金黄,外酥里嫩,又是另一番风味。

  还有一种吃法,是将小米与米饭同煮。白米中掺入少许小米,煮出来的饭便染上一层淡黄,米粒间星星点点的金黄,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嚼在口中,小米的韧劲与白米的软糯相得益彰,别有一番滋味。

  我曾在一个傍晚,到山中访友。友人以小米粥待客。粥是刚熬好的,盛在粗瓷碗里,热气腾腾。就着窗外的夕阳,我们相对而坐,默默喝粥。粥很烫,得小口小口地啜,每一口都滚烫浓香。窗外秋风萧瑟,屋内却暖意融融。那一碗小米粥的滋味,至今仍留在舌尖,连带着那个傍晚,一起沉淀在记忆里。唯有这小米的味道,穿越岁月,始终如一,温暖着无数平凡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