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红彦
9月的第一天,通往学校的路上,车流如织。有个父亲刚停好车,便匆忙跑到后备箱拿东西,母亲一手拎着一大袋零食,一手牵着背着书包的孩子,慢慢走。看着这一幕,我不禁想起了父亲送我上学的情景。
父亲送我上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那时家境贫困,学校又远,父亲便每天早晨送我。年幼的我并未意识到这份用心,以为父亲不过是抽空陪我走一程。
天还没亮,母亲就已经起床。我还在睡梦中,她已经准备好早餐。简单的稀粥和咸菜,热腾腾地冒气。我吃完后,父亲便替我背上书包。那个书包是母亲用旧布缝的,虽然不怎么好看,但特别结实。每次父亲都会先掂一掂,仿佛在掂量我的未来。
我们走出门,天色微亮。父亲走在前,我跟在后。他的背影很高大,我得仰头才能看全。路上有很多石子,我经常跌倒,父亲便回过头拉我起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拍拍我身上的土,继续往前走。有时我不想走,父亲会蹲下身子,让我趴在他背上。有时,我在他宽厚的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下雨天,路上泥泞不堪。父亲便脱了鞋,赤脚背我走。我撑着伞,看着他的脚一踩下去就陷进泥里,每一步都很艰难。我倒觉得有点好玩,脚丫在他背上晃来晃去。到了学校,父亲帮我擦干脚,穿上鞋,又从怀里拿出用油纸包好的干粮递给我,才转身离开。我站在校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在雨中渐渐远去,心里有些恍惚。
冬天冷得厉害,父亲总是把我的小手揣进他的棉袄里取暖。他的手很粗糙,握着有点硌得慌,却特别暖和。路上结冰时,父亲就牵着我慢慢走,生怕我滑倒。到了学校,他总要看着我进了教室才肯离开。我回头时,常见他站在那儿,呵着白气,朝我挥手。
后来我渐渐长大,不再让父亲送我。可父亲还是照旧早起,站在门口目送我出门。我走得很快,从不回头。现在想来,那时父亲的目光,其实一直跟着我。
如今我已为人母,天天送孩子上学,才明白当年父亲送我,不是闲来无事,而是把一份沉甸甸的爱,融进了每天的风雨里。父爱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它就藏在每一个平凡的清晨、每一句叮咛、每一个背影中。
求学的路上,父亲送我一程,我送孩子一程。爱就是这样代代相传,一直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