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英
每到逢年过节,母亲都会做豆腐乳。豆腐乳,也称腐乳,有的地方叫霉豆腐。
“豆腐乳到时给我拿点不?”一天中午,好友云红发来一条信息。到了下午,在杭州上班的表妹也来电预订,而远在宁波的好友金仙每年这个时候会问一句:“‘妈妈牌’豆腐乳开做了吗?”她们跟我一样,爱豆腐乳爱到极致。
一块小小的腐乳咸、辣、鲜、香,是用以佐餐的不二之选,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我一餐缺少就觉得口中寡淡无味。一整罐豆腐乳,被我固定地放在餐桌上,三餐都吃。吃完一瓶,冰箱里又拿出一瓶。每次出门旅游,行李箱里必带一瓶,说是吃不惯在外的饮食,为其增味,其实是我戒不掉。
我们家只有我一人爱吃豆腐乳。外婆是做豆腐乳的高手,心灵手巧的母亲传承了这一手艺。做豆腐乳,水豆腐要做得老一点,压实一点,风干后,切成小方块。在架空的蒸笼里垫上干净的稻草,豆腐块就安放在上面,加上盖子。天气冷时,得加盖旧棉袄,把蒸笼放在阁楼上,静静地等豆腐块发霉。等到雪白的豆腐块变成了霉灰色,长出长长的白毛,就差不多了。
虽说我爱吃豆腐乳,但当我第一次看到长毛的豆腐块时,属实被其外表吓了一跳,很难将眼前这个长了毛的怪玩意跟美味联系在一起。母亲见状,像个专家一样介绍说:“看着丑,闻着臭,吃着香。”说罢,母亲将长了白毛的豆腐块放进辣椒粉和盐里翻滚,等豆腐块全部裹上辣椒和盐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其码进瓦罐里。
码进瓦罐这步也有讲究。豆腐块和豆腐块之间要留有缝隙,不能挤不能压,要轻轻放下,有时候看起来一瓶不够满,也不能硬加塞满,得保留豆腐方块的完整性。豆腐块码好后,母亲又往瓦罐里倒进黄酒和油,油是山茶油,加热放凉后倒入。我最喜欢这一步,看到一块块豆腐块被香香的油和酒浸泡着,内心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最后一步,就是把瓦罐瓶口密封,放进背光阴凉的柜子里,让豆腐块在瓦罐里被辣椒和盐慢慢渗透、慢慢入味……我的口水也在瓦罐外发酵。“妈,豆腐乳可以吃了吗?”几次想打开盖子尝尝看,都被母亲制止,她总是不紧不慢地微笑回答:“快了快了。”
经过漫长的一周后,终于看到“熟透”的豆腐乳,在红色的汤汁中绽放。我迫不及待地启封瓦罐,用筷子夹出一块,放进碗里。在豆腐方块的一角夹一点送到口中,感觉咸、鲜、香、辣在舌尖跳跃,“啊,就是这个滋味!”我发出感慨,这真是人间美味啊。
在艰苦岁月里,豆腐乳可谓是一大功臣。豆腐乳吃完后,剩下的汤汁,可以拌面条、拌粉干吃。总之是一点都舍不得浪费的。如今,装豆腐乳的器具早已从瓦罐换成玻璃瓶,豆腐乳的风味也在母亲年复一年的制作中得到了改良,味道更鲜美更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