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
我居住的小区里,时常被各种各样的叫卖声环绕。直到有天清晨,忽然听到一个粗哑而悠长的吆喝声传来:“卖豆腐花啰,白白嫩嫩的豆腐花……”我当即拿上一只碗,噔噔地跑下楼顺声而去。
到了楼底,卖豆腐花的大爷身旁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伸长了手,叽叽喳喳地嚷着:“我要一碗豆腐花……” 大爷总是笑呵呵的,黑瘦的脸上洋溢着如碗中豆腐花般的舒张。他动作娴熟地掀开摊担上的桶盖,舀出满满一勺豆腐花,轻轻放入碗中,接着又从另一个筐里舀出辣油、香菜和榨菜末,均匀地拌在豆腐花上。刹那间,淡雅的豆腐清香弥漫开来,萦绕在周围。
我接过一碗豆腐花,只见它白白的、软软的、嫩嫩的,升腾的热气中还裹挟着诱人的喷香。吃下一口,暖意瞬间在周身蔓延。那亲切的味道,更是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我童年记忆的大门。
小时候,母亲每年总会做两次豆腐,一次在清明节,一次在年关。在那个时候,农家做豆腐可是件颇为“奢侈”的事,主要是为了在清明时供奉祖先,以及在年关时招待客人。而能在做豆腐时吃上一碗豆腐花,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奢望”。因此,我总是满心期待着母亲做豆腐的日子。
母亲习惯在深夜起身做豆腐。每当那“咯吱咯吱”的石磨声悠悠传来,我便知道,又有豆腐花可以吃了。大约到了清晨,厨房里便雾气弥漫,一股淡雅的豆腐清香悄然钻进鼻孔。这时,母亲总会格外慷慨,给我们每人舀上一碗豆腐花。
豆腐花独有的清香,与袅袅热气交融在一起,痒痒地撩拨着我的鼻腔。吃上一口,细腻滑溜的口感在舌尖散开,温润水嫩,还带着淡淡的黄豆醇香。我细细品味着,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将整碗豆腐花吃完。
已经好些年没有尝到纯正的豆腐花了。没想到,大爷的豆腐花竟真的有着记忆中那熟悉又久违的味道。我想,这种以香、嫩、滑著称,口味地道的豆腐花,唯有像母亲那样,靠手工石磨,才能做出那原汁原味的真滋味。如今,豆浆店里偶尔也会售卖豆腐花,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水嫩豆花”,但尝起来却差强人意,滑嫩不足,粗涩有余,远没有小时候吃豆腐花时的那份心情。而大爷的这碗豆腐花,却让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