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嘉

说起天一阁，大家所熟知的，自然是明代浙江宁波人范钦（1506～1585年），于嘉靖年间建造、中国现存最早的私家藏书楼。该藏书楼取“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意，命名为“天一阁”。近日，笔者在冬游鸡足山时，“发现”清代康熙三十年（1691年）冬季，一位范氏达官，曾于鸡足山巅，援建起一座同样寓意“天一生水”的天一阁。

滇西漫游中，笔者第三次走上鸡足山最高峰天柱峰。从悬有“四围山色观无相；万里月华听有声”楹联、白族建筑特色明显的门楼，走进金顶寺，拾级而上赏2007年重建的金殿，绕观1934年冬重建起的楞严塔，见塔后的大雄宝殿在围挡维修，就于暖和透亮的冬阳下，小坐休憩，翻阅随行带来的一册《鸡足山志》。第五卷“建置”里记录了鸡足山天柱峰顶金顶寺所在的这片地方，自明代弘治年间以来，其亭塔殿阁，数经变迁。并有“总督范承勋、提督诺穆图重建天一阁于观风台旧址”之举的记载。同书第十卷“艺文”， 收录有时任总督云南贵州等处地方军务兼理粮饷、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范承勋所写《天一阁记》，于建阁缘起及命名，均有甚详记述。

从范承勋自叙其事的记文，以及同时写下的《游鸡足山记》可知，范氏于康熙三十年（1691年）奉旨巡视金沙江时，乘便游览鸡足山，在绝顶，邀约驻大理的云南提督诺穆图，共同捐资，助建已毁的天长阁，是顺应寺僧之请，希望“培水星以镇火”，让一方名胜免遭火灾之难。新阁建成后，直接取“天一生水”之义，更名为天一阁。但是，范氏此举，其意趣并不仅限于此。这位在平定三藩之乱中屡建奇功，于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出任云贵总督，对于遭受吴三桂之乱的云南，即以体恤民病、革除积弊，整饬军队、消除动乱，捐俸建学、置办礼乐等举措，加快恢复重建的封疆大吏，更希望通过培修“由来已久”的六诏名胜，让登临天一阁“凭栏四望”之人，既能够领略“宾川烟火、洱水浮杯、金江奔涛、漰湃千里、点苍西拱、雪峰北峙”的山川形胜，更能激发关注“民生之休戚、边塞之隐忧”的胸怀，对治理当下、谋划将来，都能有所思、有所为，“身到边山心魏阙，晴烟万里望京华”（范承勋《登鸡足山绝顶》）。

如今的金顶寺内，已经不见了天一阁的身影。但是，1934年冬，由当时主政云南的龙云主持重建、至今雄伟屹立的楞严塔，还是与范承勋助建天一阁有深切的关联。楞严塔建起之时，由周钟岳撰写的《鸡足山楞严塔碑铭》，虽然在述及范承勋助建天一阁、撰写《天一阁记》时颇有微词，然而后面讲述龙云“遂发宏愿，重建斯塔”时，所彰显的，还是与范承勋督滇时，奉行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的地方主政者，都应拥有同样的旨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