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

儿子9岁时，去办身份证，“?”（suǒ）字一时打不出来，他急得团团转。尽管户籍窗口的工作人员安慰他可以办的，他仍然担心“?”字无法打印在身份证上。直到身份证领回来，看到“?”姓准确无误，儿子才释然地说：“今天，我终于不再紧张了！”

年幼的孩子哪里知道，在手写时代，一旦离开家，“?”姓人就是同学、朋友、师长的一字之师；进入网络时代，除了公安网外，“?”已成了漏网的姓氏——网上传不了，医保卡、银行卡等涉及网络系统的各种卡，统统办不了。每一个“?”姓人，无不为自己的姓氏苦恼不已。

“?”为生僻字，云南古籍记载为摩梭族族名，故也读“xiē”。作为姓氏，尚未发现有力的史料证明其出处。尽管世界自然遗产地——石林风景名胜区附近有“大?卜所”“小?卜所”两个村庄；一些云南史料中也有记载，极少数字词典中收有“?”字；云南、天津等地媒体、网络也做过宣传推介，但由于“?”字没能进入国家字库，因而在字典中难查找、在网络上难传播。生活中，“?”姓人求学、就医、就业、经商及旅游，总是麻烦不断，苦恼不已。有不少人，改姓“?”为“所”“索”“锁”等。

几年前，堂弟在信中写道：“由于我的姓，这些年上学、工作中都遇到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因为这个姓，我出国办护照、办身份证等等都带来一些麻烦。可这些都不算什么。这几天，在关于下一代姓什么的问题上，爱人闹得不行。真烦人！我的儿子刚三个月，爱人说我这个姓太生僻，将来会给孩子带来很多麻烦。姓‘?’没问题，但必须得改字，如‘所’或‘索’。”

堂弟的苦恼何尝不是我的苦恼。从1989年发表作品以来，姓氏一直困扰着我。1996年，青海《瀚海潮》发表我的一篇散文，署名为“訾宏”。为更正，我打了9元的长途电话。稿费寄来时，居然是9元。我慨叹良久。署名常出错，更正也很麻烦，我不得不一再使用笔名。2002年，鲁迅文学院的同学建议我用个好写好记的笔名。回来后，我就选用了“晓所”——我用母亲的姓“肖”与父亲的姓“?”谐音而成“晓所”。之后，我就用“晓所”发表作品至今。为了方便求学，2020年8月，儿子无奈地改“?”为“所”了。

实际生活中，我的名字——“?宏”，在银行卡上只能改为“SUO宏”“此夕宏”，第一代医保卡为“所宏”，高铁实名为“SUO宏”。“?”姓人第二代医保卡办不了，在本地区出县就医报账难，跨省就医想都不敢想；微信实名认证不了，收不了红包、转不了账。由于各种证书、证件都用“?”，我不能改“?”为其他字。当然，我也不愿改！我愿所用卡、证件上，都是“?宏”。正如记者王恩亮在《莫让不作为毁了姓氏文化》一文中指出：“实事求是讲，在我国改姓是最忌讳的，也是最痛苦的，最常见的莫过于入赘。因为改姓意味着背叛祖宗，意味着去当别人的后代，因此在大多数人看来，那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尽管这种传统思想也有糟粕，但现代人仍不会轻易去改姓。可见姓氏是每个人的根与魂，已经深深植根于自己血脉里。”“没有败在生活所迫上，却败在办理业务受阻上；没有败在手写年代的笔墨上，却败在科技发达的电脑键盘上。”

我有一个梦想：让人们读和写“?”字不再困难，让“?”这个姓氏不再成为我们与人交流的障碍，不再成为我们走向远方的障碍。早些年，欣闻国家启动“中华字库”建设工程，我将有关“?”字的材料通过复旦大学学生、石林老乡昂芳女士转交给裘锡圭先生。裘先生是“中华字库”建设工程首席专家。我多么期望裘先生整理汉字材料时，将“?”字收录其中，使之成为中华字库里的一个字。

我多么期望在不远的一天，包括“?”姓在内的有生僻姓氏的人们，不再因姓氏的难读难查难传而烦恼，能够像日常姓氏一样被人们方便快捷地使用，从而更快更好地融入现代社会生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