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豫

奈良时代前后虽不到100年，却在日本历史上留下了繁荣一页。时间线上，与之相对应的是中国盛唐。无论政治宗教、文化艺术奈良时代都受到盛唐的深刻影响，就连奈良都城“平城京”也仿造成缩小版的“长安城”。

东大寺与唐招提寺几乎复刻了中国唐代样式。前者已有1200多年，是日本现存最大的木结构建筑。后者由鉴真主持修建，寺内的鉴真坐像必须得去拜访。

清爽的古街道，褐色的格子门，奈良町让人梦回巍山古城，两者的异曲同工都是活态传承。百年老宅内的“二十四节气”与中国传统农历对标对表，几代人经营的茶叶作坊仍在做茶，旧时的蚊帐仓库如今依然在卖蚊帐。

粽叶寿司是奈良乡土料理，但平宗这家店的粽叶寿司微酸带甜。按我的理解，饭团要有粽叶味才名副其实，好在摆盘时秀色可餐；江户川的鳗鱼饭要先把“性价比”抛到一边，“别致餐盒”与“古早氛围”就占了价格的半壁江山。日本料理注重仪式感，能够举止柔和、认认真真地用完一餐饭，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次不小的胜利，只要看看我旁边那桌游客是怎样“说笑”着进来，又是怎样“内向”着离开，就知道仪式感的威力有多强大。

站在若草山顶鸟瞰奈良小城，散落的鹿群也在注视着你。它们是“平城京”之前的“住民”，至今仍守护着这片土地。不远处走来一个女孩，上班要迟到的样子，她的眼神充满不确定。她请人拍照后便匆匆离开，哪怕与周围景物的片刻链接，似乎只为在天黑前完成一次打卡之旅。

住在奈良外国人观光客交流馆是个明智选择，精通汉语的竹内先生一边向我介绍奈良历史一边推荐徒步线路。得知我来自云南，他的第一反应是云南距离越南、缅甸等国家很近，当我告诉他云南是中国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曾有日本学者前来“寻根问祖”时，更激发了他要去一次云南的愿望。

木门纸窗、竹席地铺，满足了我对日式民居的初始想象。靠城镇一侧的房间，看不见若草山的秋色，却能够瞥见提着公文包踽踽独行的中年男人，打闹着经过的中学生。偶尔传来的鹿鸣也像极了低配版的海豚音……自然山水、历史古迹与市井生活兼容并蓄，这便是奈良的舒缓调性。

楼下有一家宝藏便利店，收银女士说话时嘴角还浸着泡沫，让人联想到《千与千寻》中那些因为吃太多而迷失人生目标的魔幻角色，但该有的礼貌一点都没少。独自背包旅行充实而富有挑战，持续长途跋涉难免陷入低潮，空无一人的澡堂“嘀嗒”着水声，所谓“松弛感”想必来自一种触底反弹，来自喧嚣后的宁静，奔波后的安定，饥渴后的饱餐，抑或过尽千帆之后的全然放下。

细雨霏霏，似有还无，凄清的奈良小城夹杂着一丝寒意和半点灯火，有些《枫桥夜泊》的味道，只是寒山寺的钟声换成了若草山的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