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苏榕 文/图

《云南三村》是我国著名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和民族学家费孝通先生与张之毅先生于20世纪30年代末至40年代初在云南农村所作的调查报告，包括《禄村农田》《易村手工业》《玉村农业和商业》三部分内容。禄村、易村、玉村当时分别隶属于禄丰、易门、玉溪三个县。《玉村农业和商业》由费孝通指导他的学生张之毅所著，1940年至1943年，张之毅多次深入玉溪城西北的中卫村进行实地调查。“玉村是一个靠近玉溪县镇的一个农村。玉溪县镇是云南中部的一个传统商业中心。它在土地制度上是从禄村到江村的过渡形式，在农业经营上具有靠近城镇的菜园经济的特点，在发展上正处在传统经济开始被现代经济侵入的初期阶段。”

84年后，我们沿着当年费孝通、张之毅的调研之路走进玉村，了解这里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化城市社区的华丽转变,以及转变背后的探索实践之路。

回望 触摸玉村发展的历史脉动

沿着七星街走进中卫社区，当年张之毅笔下剥落的土垣已不复存在，村民住蜗居和住房屋的差距如今也因旧村改造而被住自建房和住别墅取代，商品性菜园也发展为玉溪市内小有名气的蔬菜批发市场。84年前就热闹的工市依然吸引着周边聚集而来的零工，每天8时不到，社区居委会办公楼前的大榕树下就聚集了大批前来接活的工人。

“找活的工人大部分是周边或者其他区县的。”玉溪市红塔区玉带街道中卫社区党总支书记冯志坚的介绍恰如书中所述，“劳力的供应对于经营者不但很便利而且很经济。所以雇工经营的方式，在玉村颇为普遍。但是这种雇佣关系不是建筑在本村富人和穷人之间，而是建筑在本村富人和贫穷的夷人和普庙人之间。”

在仅有少量土地经营商品性菜园并且和山区夷人没有打工竞争优势的中卫农民，怎么在时代中生存并异军突起掌握财富密码的呢？《玉村农业和商业》中提到：“东西南北的交往货物通过玉溪集中起来又分散出去，有的货物是由玉溪人去外地收购并销售出去，有的货物是由外地商人运到玉溪来又从玉溪换取另一批货物带走。”“大商人出钱，农民奔波出力，两者之间是具有这种关系的。由于这种关系，所以玉溪农民大多具有出远门的经验。外地前来玉溪的商人也给玉溪农民带来许多知识。这样他们就取得许多信息成为他们所具有的一笔特别的财富。”

中卫人敢闯敢试的基因一直流淌在血液之中，如今71岁的徐兴德追溯起自己的发家史：“以前我家种着3亩多蔬菜，了解到外地的蔬菜价格高，我就把自己种的多个品种的蔬菜拉到如今的墨江县一带售卖。当时我拉一车过去一天就能卖完，一天能挣1800多元钱。”“我还把玉溪的面条拉到文山换成玉米再卖回来。”从自种自卖的菜农到组建物流车队到经营物业公司、开酒店，徐兴德说得最多的词就是“我敢干”。

一直以来，中卫人始终坚持在有限的资源条件下创造发展的最大可能。“除葫芦社区，我们是红塔区第一批开始旧村改造的村子。”玉带街道党工委副书记、办事处主任罗振华介绍，1998年起，玉村在试点成功的基础上掀起了旧村改造热潮，成熟一批、新建一批，由一部分人先行先试，带动观望的群众进行旧村改造。在建盖过程中，通过抽签、竞价等方式确定宅基地的归属。旧村改造后的砖混结构房屋能满足农村家庭2至3代人居住问题，一部分家庭有闲置的房屋还能进行租赁，从而增加家庭收入。其间，也初步形成集商贸、批发、零售、餐饮、住宿等于一体的综合性集贸市场，中卫逐步成为红塔区乃至玉溪市较大的物资交易中心。

“玉村的发展模式，离不开特殊的时代发展和地域特色，离不开玉村人在时代潮流中敢闯敢拼，在从农村到城市最关键的一步中抢占了先机，首先进行旧村改造，彻底改变居住环境，同时利用旧村改造腾出来的集体土地，在赚取物品差价的时代，及时引进小商品批发，聚集了人流、信息流，同时也带动了周边民房出租和餐饮、住宿行业。”罗振华介绍。

传承 时代浪潮中玉村的转型与腾飞

84年的发展历程中，中卫社区发生了多次大的变化。20世纪90年代，玉溪市乡镇企业、个体私营经济迅猛发展，中卫村及时响应，个体私营经济蓬勃发展；2000年以来，随着综合市场的建立和旧村改造的实施，中卫村实现从农村到城市的重要跨跃，建房租赁和集体分红是玉村人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截至目前，中卫先后建起彩虹蔬菜批发市场、彩虹小百货市场、旧货交易市场、彩虹家私广场、大米市场、水果批发市场6大专业市场，形成彩虹商业广场、兴玉商业广场、阿富尔连锁酒店3大核心商圈。

2018年，中卫积极响应玉溪市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实施“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的“三变”改革。至2023年，中卫社区集体经济收入达2885余万元，9个小组的分配总额为2109万元，其中分配最高的第4小组人均11500元；社区还从自身产生的集体经济收入中对享受集体利益分配的人员、60岁及以上人员给予返补和慰问，年发放总额146万元；1至5组额外发放老年人养老金总额225万元。

“建房后，我家从2006年开始经营家庭旅馆，现在家庭的主要收入也来源于此，客人主要是周边地区前来贩卖和采购蔬菜的商人以及彩虹商业广场吸引过来的人流。社区的发展关系每户人家的发展，社区经营得越好，市场流量不减我们就会受益。”从高仓街道嫁到中卫社区的薛晓珊说，生活在中卫村，出行、购物、孩子上学都特别方便，区位优势非常明显，社区市场的集聚效应也保障了家庭旅馆的收入。

“新中国成立后，从土地改革到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从单一的集体经济到个体、私营、民有、集体等多元经济并存共荣，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从贫困走向富裕，从家长式管理走向民主自治，从城乡分割走向城乡一体……一次又一次深刻变革，中卫村都经历了或正在经历，但又有其实践的本土特征。”复旦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刘豪兴在为《中卫社区志》作序时提到，“中卫村的漫漫历程，有悲有喜，有苦有乐，有成就有失误，有值得怀念的前天、昨天，有令人高兴和检视的今天，更有启迪明天和未来的智慧和信念。”

“中卫发生的一系列变化也是玉溪发展变化的生动缩影，深刻体现了‘敢闯敢试 敢为人先’的玉溪精神。中卫资源充足、资产丰厚，发展模式有其借鉴意义和价值。我们会继续盘活利用好现有资源，与老百姓携手研究和解决发展中的问题，让民众在本土就能收获幸福生活。”罗振华表示，“在当前玉溪各个乡镇街道全力以赴抓经济、促发展的大背景下，我们迫切希望依托老旧小区改造、城市中轴线打造等宝贵机遇，进一步挖掘中卫的潜力，打造具有特色的经济发展模式，提升居民生活品质，让中卫模式不仅成为历史研究的经典案例，更成为玉溪未来发展的强劲动力，为玉溪的经济腾飞注入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