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佳

每天下午，一到两点，小区里爱好象棋的老人们会按时到东门、北门两个休闲点去下象棋。长期下棋的也就20多个，有花甲的、杖围的、耄耋的。一到周末、节假日，爱好象棋的年轻人也会来凑热闹，小区里象棋文化氛围还是挺浓的。

懂下棋规则的人不少，懂规矩的人并不多，懂得象棋渊源的人更少。老年人们排着轮次，赢者坐庄，败者轮流，一下午每张棋桌要轮三四回。有的老人性格要强，居高临下，高喉咙大嗓子；有的性格温和，万事悠然；有的说话讥讽，尖酸刻薄；有的老谋深算。老人们常常因为悔棋，举棋不定，动作太慢，造成争执，摔棋，掀桌子，张老头不喜李老汉，王大爷不理赵太婆……但同住一小区，抬头不见低头见，赌气两三天，又握手言和了。看棋的人更是热闹非凡，两个人下棋，七八个人围观，常常分为几派，棋局有利的一方，军师多一些，下赢了个个哈哈大笑，分享着成功的喜悦。棋局不利的一方，常常也会出现诸葛亮、周瑜，力挽狂澜，分享反败为胜的豪迈。有时，下棋者的大脑常常被看棋的人左右了，场面热烈，争论不休，下棋者迷，观棋者清。更有甚者，有时观棋者，自以为是一步好棋，激动得动手为下棋人去挪动棋子，指责声，嘲笑声，喧闹声响成一片。有时看棋的人也相互争吵起来，有的说该上马，有的说该拱卒，有的说该飞象，场面一片混乱。

不知是哪一天，小区里多了一位头发花白看棋的老头儿，他文质彬彬，眉目温和，看起来涵养深厚，一件整洁青色的老年卡克服衬托得他儒雅隽永。他看棋的标志式动作，常常右手搭在左手腕间，左手托着下巴，有时还捋捋胡须，若有所思。管他鹿死谁手，从不开腔，静观其变，有时看到瞎眼棋，最多叹息一声。他双日子在东门看，单日子到北门看，一看就是一下午。

重阳节到了，小区物业举行老年人象棋比赛。小区里老棋友们欢呼雀跃，纷纷跃跃欲试报名参赛，看棋老头也顺便报了个名。经过两天四轮的比赛，看棋老头与李太婆分获冠、亚军。东门棋王米老头与北门棋王罗大哥心里怪不是滋味，平时挑战他们的人最多，下棋时吼得最凶，人气最旺，关键时刻没有面子。获得冠、亚军的两名棋手，很少在小区里显露过，怎么一比赛，就能制胜获奖呢？越想越想不通。

颁奖活动结束后，东门、北门棋王一阵耳语，找到平时爱看棋的老头，口上说要领教领教棋技，交流交流感情，心里总想较量一下高低，在小区里找回东门、北门棋王的地位。看棋老头对他俩的棋技了如指掌，中堂炮、夹马当堂、马后炮……看棋老头出于礼貌，表态与他俩各下一盘棋，东门棋王先上，看棋老头主动礼让一“车”，三四十个回合，东门棋王“帅”不能动弹，败下阵去。北门棋王上，看棋老头主动让一“车”一“炮”，经过10多分钟的斗智斗勇，围追堵截，运筹帷幄，北门棋王的“将”没有了温度。东、北两棋王输得心服口服，只能怏怏离开。

第二天，看棋老头没有准时到小区里看棋，听邻居说：他去深圳儿子家了，明年还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