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鸿
《灿烂的夏天》(晨光出版社2024年4月版)是曾志宏两线并行、相辅相成的写作。书名虽为“灿烂的夏天”,并不意味河狸响雷是配角,是低于女孩灿烂的存在。相反,从生命的角度来看,她和它是平等的、共生的存在。就篇幅以及所占比重来看,小河狸响雷显然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响雷与灿烂在夏天相逢,结下一生不解之缘。这样的夏天,岂能不灿烂?
这是一部温暖之书
虽然有坏人在保护区里干坏事,令人深恶痛绝,令小动物们胆战心惊,却依然不能否定《灿烂的夏天》之中温暖元素的明显存在。
首先,爸爸和沙棘叔叔为保护小河狸所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榜样。行胜于言,不善言谈的爸爸虽无意,却又确实给女儿连绵不绝的思考。爸爸为河狸做了这么多,我可以为河狸做些什么?妈妈喜欢鲜花,她会定期挑选鲜花,装饰家中许多角落。她告诉灿烂,要热爱生活,学会欣赏身边的美好。那些出场不多的角色,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得知响雷急于寻找好友时,马鹿及时送上不吝啬的夸赞。这些赞美给了失魂落魄的响雷极大的力量。任何迷茫过、沉沦过的人,皆知道这些言语之珍贵。
其次,河狸一家生活的河塘是饱含温暖的空间。在响雷失踪之后,赤麻鸭太太、云雀大姐、赤麻鸭先生、蝮蛇阿泰、陆龟爷爷均表达真实的牵挂。也是他们,得知响雷被人类带走之后,明知危险,依然纷纷表示要和响雷爸爸一道前往救助可怜且可爱的小河狸。
第三,温暖在小河狸响雷身上。河狸响雷时时处处与人为善、替他人着想。他捡起一根树枝,搅破蛛网,让蜜蜂得以挣脱飞走;为拿到苹果给爸爸吃,被关进铁笼,即便如此他依然挂心妹妹的安危;响雷担心锋利的指甲会弄疼马鹿而犹豫着不愿坐到他的背上;沙土飞旋的路上,响雷不顾自己,伸手护住霹雳。
基于此,温暖是《灿烂的夏天》最浓的底色,它在故事发生的每一个角落里,它暗藏在成长的每一段征程中。
这是一部成长之书
与温暖同存的是成长这一主题。温暖是一种不会消失的感觉,成长是永不停止的前行。温暖为表,成长为里。温暖,鲜明可感;成长,则需要用心聆听生命的每一次歌唱。歌唱,有时候是悲伤的,有时候是快乐的。《灿烂的夏天》正是一首喜忧参半、亦乐亦悲的成长交响曲。
成长是什么?对响雷来讲,就是敢于独立、勇敢地面对一切困难。回家的那一趟路,可谓艰辛,种种难以预料的艰难在前方等着。可是,有什么困难,能够挡住一只小河狸对爸爸、妈妈、妹妹以及温暖的家的急切向往呢?
成长的不止是河狸响雷,还有女孩灿烂。灿烂从一己天地里走出,走进神奇的阿勒泰,走到广袤的大自然里。从不解到理解、从疏远到亲近直至最终融入,女孩灿烂得到的不仅是灿烂的夏天,还有足够灿烂美好的未来。
成长的还有小说中的许多动物,成长绝不是灿烂和响雷的专属福利。隐翅虫霹雳的口头禅“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飞不过的水流”是它的成长经验,生命的短暂,也并未妨碍他在故事里绽放出灼热的光芒。
对每一个生命体来讲,成长是最切近、最敏感的主题。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会在心里生根发芽,都会让前行脚步更加踏实豪迈。
这是一部正义之书
曾志宏的小说之所以能散发出不绝如缕且始终聚力的感动,在于她含蓄又鲜明地高举正义旗帜。在《灿烂的夏天》中,正义时时闪着光芒——爸爸发动村民一起抓坏蛋,解救小河狸;爸爸、沙棘叔叔和众多工作者对野生动物、生态环境的全力保护;森林警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擒获坏蛋,动物救助中心对野生动物的专业施救……
正如爸爸对灿烂讲过的:“保护生态系统也是在保护我们自己。对我来说,这或许就是我的使命。”在灿烂问为何这么喜欢河狸的时候,爸爸回答道:“人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找到自己热爱的工作,那种感觉,就像充满了电的马达、喝饱了水的小树苗,浑身充满了动力和力量……”心有热爱,可以活出真实圆满的自我。从小我出发,不是自私,而是充实、是回归,是为日后远行提供义无反顾、面不改色的前提。
心有使命,不单单是责任。责任更平实、更接地气,使命则超出责任许多,是站在高处的思考、是拥有深度的认知。换言之,河狸的生命与保护区内所有动物的生命,与人自我的生命价值等同。“不去插手它们的捕食链,我们人类的责任就是尊重大自然,维护自然界的生态平衡。”因为热切的保护,因为真心的尊重,正义更加不被撼动。
阿勒泰河谷在哪里?在新疆。阿勒泰河谷在哪里?在人们的心里。在谁的心里?在每一位野生动物保护者心里,在阿勒泰牧民心里,在全国各地河狸守护者的心里。回过头来探问:正义是什么?正义就是无比强大的爱,个体的爱是一滴水,团体的爱就是一条壮阔的滋养万物的河流。
灿烂,是女孩的名字,这时它是名词。它还可以是形容词:因为河狸的出现而灿烂的夏天。灿烂从江南来到北疆,从妈妈身边来到爸爸身边,从与小动物割裂开的生活环境到以保护河狸为核心的保护区,这个女孩只有一个。灿烂的夏天因何而灿烂?主要取决于女孩灿烂在新疆的日子里收获了什么?在探究这个问题之答案的时候,读者一定会收获水到渠成的感动。
当形容词与名词在一个女孩身上合而为一时,灿烂就是一道道光,并且不单单是夏日里的光,她还是春日里的光,冰雪融化了,是响雷和阿泰离开河谷一起出发的勇气;是秋日里的光,响雷第一次离家在外历险的点点滴滴;是冬日里的光,在温暖舒适的家中,响雷与家人相伴相随的寻常与琐碎,是它一觉睡到自然醒。这一道道光照进响雷和灿烂的生活中乃至生命里,成为影响他们未来岁月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