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因花朵形似民间吹奏的乐器喇叭,所以方言里叫它喇叭花。
看完李娟《阿勒泰的角落》里面《户口和暂住证那些事》一文,我轻轻合上书本,揉揉酸涩的眼睛和僵硬的脖颈,穿上运动鞋朝小区旁边的一块空地走去。这块空地位于两个小区的中间地带,长满了杂草和荆棘,堆积着诸如玻璃残渣、碎瓦破罐、凌乱石块、废旧杂物等垃圾。我好久没从这里走了,今天想抄近道,因为从这里穿过废墟,只需五六分钟,就能到附近的一个公园。我推开虚掩着的铁门,斑驳的油漆从锈迹斑斑的门框上脱落下来,我前脚刚跨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啊”了一声。
这块废墟什么时候变成五彩缤纷的画卷了?黄泥土路边、沟渠两边、土堆上、石头缝隙间、杂草丛中、荆棘蓬里、荒草坡上、小河两岸以及每个犄角旮旯,无处不蓬蓬勃勃地盛开着五彩缤纷的喇叭花,深红、浅红、粉红,深紫、浅紫、酱紫,乳白、雪白、花白,深黄、浅黄、橘黄……五彩缤纷、花团锦簇,一眼望不到边。微风吹拂,万花闪烁,光辉灿烂,如灯光璀璨夺目、似繁星闪闪发光,让人眼花缭乱。花儿有的热情似火、有的挨挨挤挤,都开得轰轰烈烈、满满当当、热热闹闹。它们争奇斗艳,既左顾右盼又横冲直撞、既东西蔓延又上下铺排。它们在废墟上、在荒野里无规则地、见缝插针地开放、闪耀、竞争。一朵朵仪态万方、各具情态的喇叭花,齐心协力奏响了生命的华章,好像在演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又似众多仙女在演奏《天女散花》……不计出身、无论环境,只要顽强生长,就会万紫千红、光芒万丈,就有蜜蜂为它们低吟浅唱,就有蝴蝶为它们翩跹起舞。
作家李娟不正像这野生的喇叭花吗?她家庭贫困,幼年寄养在外婆家,外婆年老体弱,靠捡废品为生。李娟艰难地念到高二,却因交不起学费而被迫辍学。为了生计,她进工厂打工,和母亲跟随牧民转场开小卖部维持生计……一个南方女孩,不得不适应新疆北部漫长严寒的冬季,有时甚至衣不蔽体……李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也没有受过专业的写作训练,她小时候甚至说话都不利索,但她不自卑、不妥协、不怨天尤人,而是用阅读来填补漫长枯寂的生活、用文字来记录日常的点点滴滴,以慰藉孤单的岁月,抒发丰富敏锐的情感,逐渐地,她成了一名写作高手,完美诠释了“读书可解岁月漫长,文字可破心灵饥荒”的真谛。
我常常妄自菲薄、抱怨生不逢时,总觉得自己没有上过全日制的大学,没有看过许多书,见识太短浅,虽然喜欢写作,但投稿常常石沉大海,更别提上名刊、大刊了。看着眼前的喇叭花,联想到李娟的过去和现在,我羞愧不已。这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喇叭花,吹响了生命前进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