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兼容时间和空间的语言,语言是诗的基础,情感则是诗的灵魂。缺少对世界的爱和眷恋的诗人不会创作出伟大的诗歌,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读李荣茂的诗,会被其意境、情感以及隐而不露的巧妙技法所吸引。他用简单的语言和技巧来营造诗的意境,在诗的镜头的前后推拉之中露出其光芒的内核。
我想李荣茂是借诗歌完成一次“还魂”,借汉语的无限魅力寄托对故乡的思念。《十月》杂志2018年第4期刊登了他的组诗——《我看见一块石头逆流而上》,其中《父亲端着的那个土碗》令我眼前一亮、记忆犹新。“你故意吃出动静/偶尔,还有几声吧嗒嘴的声音——其实,你吃的是空碗”“父亲,我拾起这些饥饿的碎片/一个破碎的碗,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我渴望买到它,又害怕买到它”,这些诗句写的是情,是爱,是自然,更是乡土。他的诗歌既沉郁地讴歌神奇的大地,又流露出远逝的乡愁。他的诗歌延展成了一幅怀念与眺望、追忆与伤感的乡村画卷,也是一首醇厚的生命赞歌。李荣茂既用诗意的眼光记录着他钟情的“乡音”,又将文化的根扎进乡土。
李荣茂的诗歌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是对生存土地的挖掘,这取决于他对现实社会的基本认知,是他特有思维方式的展现和延伸,更是他对于诗人朴素命运的根本理解。他的诗歌绝大部分承袭传统的呈现方式,并没有太多手法和形式上的变化,不具有先锋文学和超现实主义文学的特点,他只是在一种生存环境里坚守固有的姿态,并把这种逻辑思维通过加工和描摹变成一种镜像表达。他的乡愁是弥漫在大多数汉语文本中的一种情感,是与远行、分离、思念、眺望等相伴的一种情感状态与心理处境。比如诗歌《蘑菇》中的“蘑菇都是生在乡下的/那些从城里来的人/嬉笑着拧下它们的头颅……它们安静地躲在角落里/就像不谙世事的孩子”,这是诗人内心最真实情感的外泄,这是他的“忧郁”。在城市经济发展大潮的冲击下,诗人在创作中无疑呈现出内心的无力感,苍白和无奈横穿在诗句中。这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2002年年底上映的一部催人泪下的电影——《我的美丽乡愁》。年少的我实在体会不了乡土和乡愁的深层寓意,而现在我已人到中年,突然发现这些诗句是诗人精神的展现,体悟到真诚、善良、富有激情、生命力旺盛的可贵,诗人时刻持有美好的心,持有唤醒沉睡的激情。
李荣茂在“显微镜”下剖析乡情,并无限放大自己诗意的“在场”,这种“在场”本身就是一种回归,更是精神的角力。他对父亲的“介入”通过情感表达,在系统化的诗学审美中倾向“对流”。如在“那歌声飘向四面八方,挤进我们的胸腔/歌声里揣着父亲的回响,母亲的忧伤”中,“挤”“揣”二字实现了动词的能指,拓展了诗性,蓬勃了诗意。李荣茂用思想、记忆、情感、价值关怀,自然地支撑着情感的放逐和精神的展现。“于无声处听惊雷”或许就是李荣茂诗情繁茂的真实写照。
清朝著名诗人黄遵宪致信丘逢甲时说:“诗虽小道,然欧洲诗人,出其鼓吹文明之笔,竟有左右世界之力。”诗是我们生活中的一种必需,起码在这点上,我和李荣茂是可以达成共识的。通过诗,我们相识相交,诗是我们于世界中发现的诸多种知识,也正如伏尔泰说的:“没有真正的需求,就没有真正的快乐。”李荣茂的诗歌可看成是他心智结构的结晶,追本溯源,是其对自我生命的发问与解答,是他更深地体验与理解生活的语言和情感表达,是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认知,更是他对自我文化良知的真正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