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发表在《安徽文学》2024年第5期的中篇小说《巴比伦河》,感觉作家窦红宇的这些文字让人时而热血沸腾,时而潸然泪下,时而茅塞顿开……
这部中篇小说,正如题目一样,寓意生命就是一条奔涌的河流,生生不息。我们每个人就像河里的一滴水。河流偶尔泛起浪花,更多的是曲折迂回。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曲折离奇、扑朔迷离、悬念叠出的故事情节,是《巴比伦河》最扣人心弦的地方。故事以一个年轻警察的视角徐徐展开,其间有两个工厂女文工队员的矛盾冲突,有父辈的爱情纠葛,有童年温馨美好的回忆,用电影蒙太奇手法,双线交织,围绕一桩杀人案的侦破过程来写。作者把人物置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的大背景中进行描述,一切都是那么荒谬,又显得合情合理。
秦湘和丁丽的矛盾冲突在于女人的嫉妒心和攀比心:同台演出,主角和配角之争;选调风波,岗位之争;恋爱,男女之争;和周小钰相处,闺蜜之争。悲剧源于此。
“我”的父亲,梁叔叔,宋大锤,三个不同阶层的人之间不时较量。然后是三线厂的车间主任陈昌白和周小钰父母的恩怨情仇。最后,五十年前杀死周小钰的真凶,居然是入室抢劫的尚小亮。至此,真相浮出水面。窦红宇用奇特的想象,步步为营,让真相超出读者的意料。
一部好的作品,要求作家具备敏锐的观察力,窦红宇无疑在这一点上独具慧眼。比如说刻画丁丽的笑,如此细致入微、真实可见。“丁丽此时的笑里,那种深情而又宽广的寂寞里还藏了一丝丝得意的神色,看上去,比我妈那种直拉拉的笑要有魅力多了”,不仅使用了对比手法,还非常有“文艺范”,牢牢抓住了读者的心。
窦红宇对社会各阶层人物的刻画入木三分,非常符合人物的身份。同为美女,“我”妈妈(秦湘)和丁丽,可谓各有千秋。秦湘大气高冷,内外皆美;丁丽孤傲善妒,事事要一比高低。刑侦队长梁叔叔睿智自负,三线厂车间主任陈昌白官瘾比官职还大。作者对陈昌白官僚主义思想的描述最为传神,活脱脱画出了小吏的嘴脸。比如丁丽眼里的陈昌白:有一种人,又想当官,成天在领导面前摇着尾巴转来转去,又想打压下属,不管怎样都想在下属面前逞一把能,总觉得自己比下属高明、厉害,所有技术部的人,都不行,只有陈昌白才是天下第一。
在技术部这样的国有大厂的研究机构里,大多数人都是身怀绝技的知识分子,是尊重科学和把科学变成产品的人。陈昌白这样一个角色,是被人瞧不起的,大家只是嘴上不说,暗地里,他早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作家把人性剖析得淋漓尽致。读了窦红宇的《巴比伦河》,才明白高手是如何“拿捏”人性的。朋友,用情谊去经营;对手,用谋略去征服;弱者,用尊重去拉拢;小人,用赞美去消解。人性是复杂的,但人性也是有迹可循的。生活中,我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与人打交道,不可避免遇到小人。如果我们能够把握人性,拥有一套处世准则,便能把握人与人之间交往的规则和尺度,在人际关系中如鱼得水。
窦红宇的作品,语言诗意而直白、唯美而通俗。喜新厌旧是人性的弱点,文学语言同样要具备创造陌生感的能力,才能让读者不至于产生审美疲劳。小说的语言,要么运用修辞手法(比喻、借代、拟人等),要么运用非常规思维,或者说是逆向思维、发散性思维,才能制造语言的陌生感。仔细读《巴比伦河》,你会发现语言具有陌生感,让人有全新的艺术感受。该作品的语言精准、生动、传神,极具想象力和感情色彩,其内涵也很丰富,比如:她不喜欢林黛玉,她喜欢妙玉说的梅花上的雪,她喜欢妙玉的洁净,把宝哥哥喝过茶的杯子当作“污秽之物”。所以,最悲哀的,不是林黛玉远远听着宝哥哥和薛妹妹婚礼的乐声和那些落在房头的鸟,而是妙玉被墙外翻进来的贼人掳去的样子,没有写,但她可以想象,可以在一天一天漫长的日子中去为这个可怜的人可怜着;她喜欢潘金莲,她觉得这个小女子在《水浒传》所有好汉的衬托中是哀怨的,那种美和那种杀,就是对一个女子小心思尽数的关切和尽数的欺辱,于是,每读一次,就是一次祭奠,就是陪着死,就是一把辛酸泪;她喜欢聂小倩,天天在想,这个前世的美人在死之前,是该有多苦啊。有时候她在想,若是那等苦,还不如像聂小倩,就此变成鬼算了。这些句子就能令人产生共鸣。还有对秦湘的美和周小钰的“文艺范”描述也各具特色,信手拈来,都是神来之笔。
作品中还有好多对各个阶层人物的描写,都恰如其分、合情合理、幽默风趣、文质彬彬、雅俗共赏、栩栩如生。
总之,高明的作家不会太直白,只会把情节和人物命运隐藏起来,让读者带着好奇心慢慢去寻找答案。作家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文字,就像女人历尽艰辛生出来的孩子,自己会倍加珍惜和宠爱,也会让读者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