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日子过得紧巴,能吃上一顿炖茄子于我而言是一件极幸福的事。
如今,母亲给我们炖茄子的画面依然经常浮现在脑海里。母亲先将几个瘦茄子清洗干净,一刀刀切成小方块,然后放进一个磨得发亮的木盘子里,紧接着开始切茄子腿。茄子腿就是茄子最上端形状像鸡腿的小根蒂,母亲会将它们切成十字花,更多的时候会多切上几刀,去掉里面的木质,分成多块。这个时候,我和弟弟们的心都扑到了那一块块茄子腿上,小时候我们很馋肉,可总也没得吃,干脆把这些茄子腿当成鸡腿来嚼,嚼着嚼着,仿佛年一下子跑到了跟前,心中快乐而满足。
母亲在锅里放上一点点菜籽油,紧接着就把切好的茄子和茄子腿倒进去。我和弟弟们围在厨房里,看母亲往灶膛里送柴火,一把把柴火变成了跳跃的火苗,厨房里升起了炊烟。母亲瞧了瞧我们,又继续默不作声地烧火。小风箱像岁月深处的一架纺车,只知道干活。我和弟弟们挤在厨房里,其实是因为惦记锅里正煮着的茄子腿,一直在想像鸡腿一样的茄子腿煮熟了没?
终于等到了开饭,我们围坐在简陋的饭桌旁。两个弟弟半蹲半坐,怎么看都觉得屁股下的小板凳矮了一截,我干脆拿来一根矮木桩,往地上一立坐了上去。母亲把冒着热气的饭菜端了上来,并给我们兄弟三人盛了三份炖茄子,每份都是小半碗。我们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在吃的过程中,还不忘数一数自己碗里有几块茄子腿。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我碗里的茄子腿最多,弟弟们的总比我的少。时间一久,我大概猜出了母亲的心思。虽然我年龄大一点,但学习最用功,母亲往我碗里多放一些茄子腿,估计是希望这茄子腿能像鸡腿一样,给我补充体力和脑力。
这次依然是我碗里的茄子腿最多,我夹起一块猛地放进三弟碗里。三弟用筷子夹起茄子腿,小嘴使劲一咬,咬下一半,然后将另一半放进了二弟碗里。二弟咬紧牙,反复嚼呀嚼,真像是在吃鸡腿,好香啊!这顿饭吃到最后,我们兄弟三人每人碗里都剩下了一点菜和一块茄子腿。
每次炖茄子,母亲总是把茄子和茄子腿全部分给我们,自己不舍得吃一口,我们兄弟三人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想留几口菜、特别是茄子腿给母亲吃。可是第二天吃饭时,母亲却把我们留给她的茄子和茄子腿,又端上了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