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信 摄
■ 茶 城
暮色将近,车子进入站点
从人流中分出
一条路是通向茶城的
像池塘般安静,劳顿泡在一杯水中
坐下来品茶,也品对面的人
水很甜,暖色空气,从陌生话语里拉近距离
偌大茶城,灯光下,白纸黑字是主角
我们都是台下赤脚的演员
十八般武艺,从刀口切割数字的人
她们喋喋不休。我想出去转转
从深冬,取出肋骨
温一壶热酒壮胆,写李白那样的诗
■ 方 言
不需要听懂表达的细节,但可以
从举止之间
感受到其真正的内涵
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街道上有多少方言
是故乡的标本
就像无形的丝线,在母语中
缝补唇齿间的漏洞
如同演员,异乡的人,面对着你的失语
懵懂,或者茫然
我们只是点头示意,而事实上
一阵接一阵的清风
从耳边吹过
只是还原我曾经语言的生涩
■ 陶罐里的星星
它活在黑夜,被更大的黑夜包围
我是行走在夹缝间
忽明忽暗的人,从每个亮点,寻找新的位置
缺口,或近或远,如果是
乌云密布,大风
可以吹开陶罐粗劣胚体上深浅的指纹
围绕它幽深的口径
不大不小,坦然接受着
天地间流落的光
和泊在额头的雨水灌满空虚的躯体
缺失的部分。而其实
它的罐身那么矮小且脆弱的个性
一碰就破。但它执着地
抱紧体内的星星
像是对我活在生命幻影中的心灵暗示
■ 有酒可温的黄昏
追着落日继续西行,巨大的影子
在酒杯里晃动
内心的热量,随着脚步升温
一定是想起某个人:落魄时给我星星,黑夜
会提着人间的灯火
从悬崖上,引渡我走出绝境
不再担心夕阳落山,雨后彩虹
作别的姿势
多像流云在天空画出:
空酒瓶的轮廓,装满了中年后的故事
这醉意黄昏的秋风
不再说话,沉默
只容得下我此刻脱口喊出的名字
■ 旧衣服
带着体温的旧衣服,我始终把它们
当作好友,或是老知己
无数次,在水中浸泡
除去疲倦与汗渍,颜色慢慢变淡
甚至是,破洞
形成我透视它内心的窗口
依然那么干净,时间的断层里
它们的影子
是沉默的,如同那年我一个人行走在异乡
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
视线模糊,而又找不到归处
再次清洗、折叠、打包
送它们远去,就像送走的一个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