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原因,我成年后依然每年都过六一国际儿童节。入队仪式,节目展演,颁奖。庄严、隆重,令人眼花缭乱。
年年六一,年年欢庆。作为辅导员,还要年年戴红领巾。这是不是为了弥补我童年的缺憾呢?
我们读小学时还是五年制。一年级至四年级,我都在我们田湾村的云坪小学上学。田湾村地处马路与火红两乡交界处,夹在两座大山之间,唯一与外界有联系的,是日夜奔流不息的硝厂河。可是河水滔滔而来、滔滔而去,我们听不懂它的高声咆哮,也不理解它的窃窃私语。所以,我们从没听说过有个节日叫六一国际儿童节。但那时,我们学业轻松,就两三本课本,连练习册都没有一本。夏天,我们上学时要先去硝厂河里洗个澡,放学还要下水嬉戏一个多小时。虽没听说过六一国际儿童节,但是相当于每天都在过节。
云坪小学只有一年级到四年级。上五年级,我们都转学到江子树小学。我家在山脚的河边,江子树小学在无数座山后的山巅,上学要走三四个小时的山路,因此我住校了。那一年,我终于过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六一国际儿童节。
一大早,没住校的同学就从四面八方涌来。老师组织大家在坑坑洼洼的篮球场上排好队,抱出落满灰尘的一个大鼓、两个小鼓、两个锣,交给排在前面的同学,我们开始过节了。第一项内容就是行走在学校门前的公路上,敲锣打鼓的同学非常卖力,也不管什么节奏了,拼命敲打,一时锣鼓喧天。我们跟在后面,个个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脚步踏得震天响。老师一举手示意,我们便扯开嗓门喊口号:“欢度六一,节日快乐!”一遍遍重复。背着箩、扛着锄的村民,都停下脚步,站在路边观望。走出一公里左右,又走回来,仪式就结束了。
下午举行游园活动,贴鼻子、瓶口吹烟、小猫钓鱼、丢乒乓球、盲人打鼓……我们兴冲冲地跑去各个教室排队玩游戏,赢取老师们自制的奖票,再拿去兑换水果糖、铅笔、作业本。瓶口吹烟最考技巧,吹气过猛,放在瓶口的香烟会反弹出来;气息不足,香烟又纹丝不动。看着香烟慢慢落进瓶里,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我一着急,稍微加点力,“噗”的一声,香烟又退出来了。参加瓶口吹烟游戏的,无不屏息凝神,一双双眼睛都死死盯着瓶口。贴鼻子的教室,欢笑声最多,被蒙上眼睛的我们,贴得“满天飞”,贴眼睛上的、脑门顶的、耳朵上的,甚至贴到丈二之外的。活动在欢笑声中不知不觉结束了。
因为没有入队仪式,我们也不知道有红领巾、有少先队。现在的小孩则不同,一年级就加入少先队,红领巾天天戴,忘记戴的就扣分。孩子们为了班级不被扣分,主要是不被老师批评,忘记戴就去学校门口的小商店买一条,下次忘了再买一条。久而久之,家里最多的东西就是红领巾,随便一收有一二十条。还有谁会知道,他们的父母那一代,许多人还没见过红领巾,就已长大成人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童年,无论时代如何不同,每个人的童年都有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