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不陌生百花洲、琵琶洲、橘子洲……我这里要说的是万柳洲,在玉山,在冰溪的摇桨声里,在陆游的诗里,在万历年间周令的年谱里,“为邑列嶂”。
郁达夫说:“玉山城里的人家,实在整洁得很,沿城河的一排住宅,窗明几净,倒映溪中,远看好像是‘威尼斯’里的通衢。”真的吗?我认真地从万柳洲这边往玉山城里看,像那么回事吗?没去过威尼斯,难以比照。不过,与我在江西境内所到过的县城相比,玉山是真的不一样,至少是“实在整洁得很”,这是不容置疑的!
从万柳洲到七里街,再从七里街到万柳洲,一个上午,我在浮桥上就这样来来回回一步一个脚印丈量了无数遍,丈量陶醉其中的深度,浮桥泊在宽阔的冰溪河面上,总像有胶水一样粘住我的脚步,每移动一步都是不一样的风景。埠头、小船、亭榭楼宇与冰溪对岸七里街的商业繁华、现代气息交相辉映,一幅江南水乡图跃然眼前。
真的羡慕玉山城里的人,坐拥万柳洲、七里街、冰溪和浮桥,还有明代城墙、飘散酒香的杏花村,有这些已经足够奢侈了,还有连接南北两岸的三座桥梁,从东往西数,分别是玉虹大桥、玉山大桥(老桥)和金山大桥,给人们生活提供了便捷,还给生活插上了诗意的翅膀。
我在玉虹老桥头一家宾馆睡过一个午觉,自然醒来后推开窗,那缓如镜面的冰溪映照得我心如止水,对岸万柳林立拂青条,一幅来自唐代的画面浮现眼前:“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雨幕中,我缓步走向雾气氤氲的万柳洲。这里竹林摇曳,柳树婀娜,青砖灰瓦建筑掩映其间,古色古香的万柳洲,彰显工业文明气息的火车头又把人拉回现实中。
行走在万柳洲,或者范围再扩大一些,常常会有意外发现。玉山一千多年的建县史,散落的历史遗存应该不少。还记得那块青石板材质的“重建玉虹石桥碑记”(篆体字),遗弃在玉山大桥南端某工地上,也就是菜市场边上,紧靠万柳洲公园,常年风吹雨淋,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希望当地文物部门能够将其收入囊中,也就多了一块见证地方历史的活化石。
在古色古香的南楼下,我徘徊其间,青砖灰瓦砌叠出南宋的清音,是陆放翁登临的南楼吗?当年,陆先生在玉山县南楼晚望,曾赋诗一首:“小楼在何许,正在南溪上。空蒙过钓船,断续闻渔唱。征途苦偪仄,舒啸喜清旷。安得此溪水,为我发春酿。”湖水荡荡,万柳飘飘,从南宋吟诵而来的声音在波浪间绵延不绝。
万柳洲,冰溪赐给玉山的一块如玉宝地。万柳洲因柳得名,真的有一万棵柳树吗?数着数着,我便放弃了自己可笑的验证。早些年万柳洲没这么精致,树木葱郁,杂草蔓延,鹭鸟筑巢,小鸟鸣唱,倒也原汁原味,像一个未打扮的小姑娘,天生丽质,而今略施粉黛,在冰溪的映衬下更显得亭亭玉立,亦如冰溪盛装的一幅生动画卷。
其实,万柳洲就是冰溪上的一座四面环水的岛屿,是由冰溪冲积而成的一块汀洲,像极了一片遗落在湖畔的半片巨大荷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无论晴天雨天,无论白天晚上,无论春夏秋冬,万柳洲都是一个放牧心灵的好去处。我每次去,都会绕洲一圈,或择一石墩而坐,或与一根翠竹较劲比站姿,吃些带来的休闲食品,将垃圾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也一并将日常生活中的不快、繁琐丢进去。尤其是风清气爽的日子,万柳洲是安安静静的,如一艘泊在冰溪上的帆船,缱绻在时光的水面上,柔和、灵秀而美好。
在万柳洲,明知道古村落、古街巷有修旧如旧之嫌疑,我还是非常喜欢。假如,没有这一块原生态区域,不晓得万柳洲要逊色多少呢!这里有竹篱笆、菜园,柴门半掩,小桥流水,夏季荷塘夜色,有彰显乡村色彩的磨坊、油坊、豆腐坊等,还有古戏台、大宅院,也吸引了一些精明的商家在此把玩字画、文房四宝、花鸟奇石,不管熟不熟,不管买不买,走进去,热情的还会煮茶、泡茶,万柳洲因此又散发出高雅的文化味。
我更喜欢漫无目的地徜徉在万柳洲,在竹林,在水边,在沙滩,有阳光、微风,或雨中漫步,万柳洲的空气一定是过滤了的,清新极了,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