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周末的深度睡眠中,水滴声响起,这是我设置的电话铃声,听起来余音袅袅意境悠远。只是两只眼皮“黏合”得像严丝合缝的尼龙搭扣,根本没法一下“撕扯”开来。我将手伸到床头柜上,将手机抓了起来。
拴在手机壳上的小挂件——一个进博会文创产品,红底漆上印着一个胖乎乎的暴富熊的小铃铛,被儿子戏称为“摄魂铃”,吊在手机下晃悠,发出“叮铃铃”的清脆之音,来回摇几下,倒真像是追魂,把我吵醒,回过神来。
她直奔主题,说没有女儿的本地号码,无法联系,才打到我这里来。她还说,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本命年有些禁忌,一定要在大年初一穿上女儿或是老母亲买的一身红彤彤的衣服,才能消灾避祸,顺遂平安。并一再交代,一定要她们自己出钱买的才作数,不然,不用打这个电话麻烦,她早买好了。
母亲太老,她有这份心,但出门不方便。看来只有女儿买合适,刚好,她在度假,跟朋友在城里闲逛。
虽说离过年还有几天时间,天气的阴寒也影响着人的心情,但今年会很不顺,早就在我的预料中。并不是我迷信地把它归之为本命年,命犯太岁,而是一切早有蛛丝马迹可寻。
我其实是一座孤岛。
细细想来,一方面是我的原因,特立独行且不从众,至于另外的原因,恐怕活得任性肆意,本身就是过错。
我不想提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只想说说那天的天气,让我十分难忘——2024年的第一场大雪,白茫茫一片,我的心情,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寒冷而又寂寂。
如果没记错,那天,我哭了。
要是还有那些包容我的人在身边,一定不会让那些滚烫的泪滴落下来吧?
只是,天下终归没有不散的筵席。
难以排解的情绪,堵得我胸口发闷。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一天,并以此警醒自己,我记得我连发了两条朋友圈,一条是:天上落下来的雪花,被人踩在脚下报复的快感的隐喻,很多朋友是看不穿的,以为我又在吟咏风花雪月,这并不怪他们,有时,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另一条是一张图片,一个俯瞰的视角,天地万物被笼罩。我写下了一句:放下就好,此后万物干净。
是的,我放下了。任何一种情感,都该是双向奔赴才有意义。惜我者,我惜之;嫌我者,我弃之。总不必在不同的世界里,寻求艰难地融入,彼此尴尬。我屏蔽了某些圈子,如此,眼净,心净,万物干净。
在我所走完的大半生中,从没有过这样的际遇,因别人的否定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那是一场人生梦的幻灭,是梦醒后的清醒。
我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常生活在鼓励与珍惜之中,内心澄澈透明,装不下过多的物质与世俗。
常有朋友说,与你相处,感觉不容易老。可现在,我却在一夜之间衰老了,在几天后的一次梳洗中,女儿尖叫起来:妈妈,你竟然长了三根白发!她一根一根挑着,帮我拔除。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封闭着自我,甚至讨厌与人相处,比起浮华,我更愿意坐下来读书写作,在清醒中冷眼旁观。慢慢地,内心越来越安静柔和,也更有温柔的力量,如滤尽杂质的心之湖,再次澄澈明净。
天阴沉得太久了,需要一场明媚的阳光,而人总要有一分明艳的心境。无论怎样,我该坚信美好的事物会来,就像下一个春天,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