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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7
星期五
当前报纸名称:大江晚报

米袋子上认识的村庄

日期: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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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12版:镜湖星月       上一篇    下一篇

王太生

在便利店买一袋米回家,看包装时,见上面写的产地是喜鹊湖镇春草村。

好朴实的名字,不用多想便知道那个镇子辖地范围内有一片湖,湖边柳浪树丛中多喜鹊,那种让人觉得吉祥的鸟,在湖边飞来飞去,搭窝筑巢,叫声吱吱喳喳。春草村当然在湖的旁边,让人会意村庄四周芳草萋萋,碧树绿草环拱,炊烟袅袅,鸡犬人声。我抓了一把米粒,放到鼻翼去嗅,清新宜人的醇香,仿佛闻到一座村庄的气息。

野湖、小镇;村庄、莺啼,春草环绕村庄,绿意盈盈。让人想到生长、蓬勃、悦目、雨水和律动。一大片稻,在村庄外的水田生长,我甚至能想到农人在雨中栽秧插禾的场景:一粒又一粒豆大的雨滴,溅在水中,砰然开一大朵花。一朵又一朵,雨田开满雨花,秧苗们在雨中欢愉生长。

一袋米,除了标明水稻品种、等级、灌装日期,还会标明产地。

乡村天地无垠广阔,有很多地方,我无法抵达,也无缘熟识,而米袋上的村庄名字,成了我认识乡村的一个渠道,而肩扛一袋米,就仿佛是把一个村庄扛在肩上。

能够生长出一袋又一袋润白好米的村庄,是幸福的地方。比如吾地河湖水汊纵横,属鱼米之乡,盛产水稻,那些品质优秀的大米,多引长江水灌溉,掬一把在手,珠粒晶莹,闪烁自然温润光泽。

有一包米,标注的产地是荷叶塘村。袋子上印着三三两两错落分布的水墨民舍,涟漪轻漾处泊一叶鸬鹚小舟。这个传统农耕村落,应该是一处古意盎然的荷风水乡,如一阕宋词小令,温婉清丽,水韵空灵。村巷里,老墙青苔,鱼鳞瓦上的凝霜,木门上有风的痕迹;如果借一只鸟的眼睛,于高空俯瞰这个盛产稻米的村庄,又似一幅微缩版的《清明上河图》,旧燕归来,人群熙攘,舟楫相继。

还有一包米,袋子上的产地竟然是黄泥岗。黄泥岗这个与《水浒》里同名的村子,在名著里是押运生辰纲经过的地方,而在这包米袋上,分明昭显这是一个风调雨顺,盛产水稻的村庄。

舀米煮饭,不经意间瞥见一个村庄的名字。这袋米生长的那个村庄,或许就在附近,或许在很远的地方,一个村庄出产的米,被装进袋子里运到城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点,这是米们不曾想到,也无法料想到的。

与一袋米在厨房相逢,并进一步认识米袋上的那个村庄。它不仅仅是一个村名,有时还是一个地理符号。有一个村庄,那里出产的大米,城里人特别喜欢,用那个村庄出产的米,煮粥特别香稠。于是,一袋米,标上村庄的名字,就有了它的籍贯属性。

少年时,在父亲上班的粮店,我曾经邂逅一包米,那是装满粳米的大麻袋,结结实实的,足足有一百斤,上面用墨汁写了几个字:“新河大队、张。”这包米和它袋子上的字,让我识得一个村庄的名字,并且知道了它的方位。

有些村庄,名字是印在书上、写在诗里的,比如,苏轼诗中的黄叶村;写在文旅册页上的徽州的西递、宏村……而有些村庄的名字,却因为某种机缘和物产,被写在包装袋上。

不单单是在米袋子上可以识得一个村名,禽蛋盒、茶叶袋……也可以认识一座村庄。

在一个装有50只土鸡蛋的硬纸盒上,发现一个村庄:桃花林。大概是一群土鸡,被散养在桃花盛开的树林里,啄小虫饮露水;一包黄山绿茶,产地是石潭村。这个石潭肯定不是柳宗元《小石潭记》中的石潭,但村庄里定会有一汪水潭,村周的大山梯田上有着一丛一丛的茶树,春天到了,群山如黛,村民背着竹篓,上山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