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婷
父亲走了五年了,今年清明去他的墓地,我已不再泪流满面了。很多事情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模糊,但父女之情却不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淡忘。
老家的屋子里,进门靠墙处,父亲的摩托车仍立在那里,应该是母亲每次回去都会擦洗一番的原因吧,车子的金属部件仍然锃亮,像是刚被主人骑回来一样。徘徊在老屋里,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一本本封面斑驳的簿子,记录着电话号码、父亲做工的日记,还有家里红白喜事的往来账目。父亲虽然文化不高,但字迹稳健。翻着这一张张一页页,我仿佛看见了他一辈子走过的路。
那是20世纪60年代的农村,家在崇山峻岭中,灌木荆棘桎梏着出路。站在田间地头的少年啊,他一定也有过梦想吧!不善言辞的少年,只在自己的天地里默默耕耘。后来,他走出深山,披星戴月地穿梭在北京城中心与四环外,挥洒着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当儿女们在城市立足之后,他却黯然退场了。
他走了,从此老家的大门长年紧闭,房前屋后,藤蔓滋生。之后的一年里,关于他的一切慢慢地从我的人生中抽离。他的名字从户口本上消失,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再也没有了来电,过道的竹篙上再也没有他挂着的衣服袜子,浴室的脚垫边再也看不到他的拖鞋……渐渐地、渐渐地,我感觉不到他了,仅有两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也没有和我说过只言片语。
我时常在梦里推开老家那扇大门——清晨,我们一家四口驱车回乡,经过一路青山绿水,老远就看见老屋厨房的烟囱飘散着缕缕青烟,听到汽车喇叭声,母亲手里剥着蒜,探着头喜滋滋地从厨房走出来。推开车门,一阵小河鱼的香气迎面扑来。父亲在门口阴凉处仔细地整理着他的渔网,老公递过一支烟给父亲点上……在另一个维度或者平行的世界里,会不会也有一个我和我们?那里阳光明媚、月光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