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水
又到高考日,生于20世纪60年代人,犹记得几十年前的高考往事。
那时我们上的高中是两年制,升入高中二年级便开始分文理科,高考前夕还要在学校预选一遍。高考日也不是现在的每年6月上旬的三天,而是每年7月上旬的三天。
1983年7月上旬发大水,赴芜湖县城化肥厂那段低洼马路被水淹了,汽车过不去,赶考那天,公共交通断了,我们只好早上七点从火龙岗中学出发,顺着一条直线通往县城考点的铁路走去。我们几个高考生沿着皖赣铁路,踩着枕木,头顶烈日,从火龙岗走到湾沚。
皖赣铁路也因塌方停运了,太阳直射下的铁路上无任何遮挡,铁轨枕木、碎石被烤得滚烫,走到陶辛火车站时实在走不动了,车站屋檐下捧一手自来水喝,缓口气。
陶喜同学瘦瘦细高个子,戴副深度眼镜,额头上汗珠滴滴,草帽下眨巴着眼睛,我们赶紧将他引到路边一棵小树荫下,从他书包里拿出十滴水、仁丹让他服下,才缓过神来。赶考路上,我们既已结伴,就不能让一个人落下,相互帮扶着也要全部赶到考场。陶喜同学后来考取了安徽省商业学校,后分配至芜湖市国营康健食品厂财务科工作。
三天高考,当最后一门高考科目的铃声一响,我们如释重负,在县城沚津宾馆住上一夜,第二天才打道回府。吃过晚饭,有同学将书抛向空中,更有疯狂的男同学将书在墙角烧掉,以示与过去作个诀别。
高考回来,除了帮父母亲完成自家的割稻插秧,就拎着一条短裤一件背心,相互心领神会地跑到同学家留宿过夜。白天几个同学一起下地干农活,晚上相互讨论着每门功课能考多少分,盲填志愿时,是填本科,还是大专,还是中专?能抓一个是一个,管他东南西北中,只要接到录取通知书,便立即转户口,摆喜酒。记得轮到帮条件比较好的同学家抢收抢种,便可以享受饱餐一顿的待遇,同学的爸爸在乡镇企业里面跑供销,口袋活络,那天晩上,乘凉用的竹篾拖子当八仙桌,摆满了烧好的鸡鱼肉,还用几个水瓶到代销店打了散装啤酒,我们笑着闹着,几乎折腾了一宿。
转眼就到了8月底9月初,我们诚惶诚恐,跑到火龙岗火车站旁的邮局打探消息。火龙岗中学的杨得槐校长爱人就在这个邮局上班,录取通知书自然会第一时间到达她的手上。接到通知书的兴高采烈,没接到通知书的也没有垂头丧气,那时候允许补习,可以来年再战。有个皮肤黑黑的同学就在火龙岗中学复读后,考取了华东政法学院。还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预考时考得靠前,正考时发挥失常,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在家闷头睡了三天三夜,父母叫他起来吃点,也是喊不动,我们几个收到通知书的,赶到他位于圩区的家,帮他分析没考好的原因,指出他的薄弱科目,分享自己的心得体会,鼓励他明年重考,说着我们几个在高校等你,在他家陪了他三天三夜。他补习期间,我们几个约定,每个月轮流给他写一封信,介绍我们在大学大专和高中专学校的火热学习生活,不间断地鼓舞,结果第二年他比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考得好,被武汉大学录取了!
奔赴外地求学的同学在完成了二年、四年制学业,以及医学院的五年学业以后,纷纷分配到各条战线。“高考改变命运、知识改变命运”,个人的命运也随着历史进程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