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蝉鸣聒噪的周末，我和妹妹两人踩着滚烫的田埂，走进了外公的稻田。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把整片稻田浇铸成晃眼的明镜。六十岁的外公正佝偻着腰，汗珠顺着银白的鬓角滚落，在泥土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拔草要连根拔起！”外公布满老茧的手示范着动作，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土。我学着握住一丛稗草，却像抓住了调皮的泥鳅——它们粗壮的根系在地下织成密网，我憋红了脸才拽出半截断根。田垄上很快堆起小山般的杂草，我的掌心火辣辣地疼，蓝色衣服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像幅慢慢晕开的水墨画。
“歇会儿吧。”小妹递来水壶时，我发现外公的旧草帽下藏着秘密：晒得蜕皮的脖颈上，结着去年收割时留下的伤疤。他正用皲裂的拇指和食指捏住稻苗，像老中医号脉般摩挲叶片：“瞧，壮实的稻子都挺着腰杆，杂草才弓着背偷营养。”这让我忽然想起科学课上讲的“植物竞争”，原来教科书里的知识，早就写在外公的皱纹里。
当夕阳给稻田镀上金边时，我们举行的“拔草比赛”让劳动变成了游戏。爱画画的小妹说汗珠里的彩虹像调色盘。归途中，外公指着远处说：“那边麦子黄了，过半月该收了。”我突然明白，这堂泥土里的五育课才刚刚开始：劳动教会我们坚韧，自然是最好的劳育老师，而外公那双看透庄稼的眼睛，正默默守护着“德育”最朴实的模样。
月光下摊开红肿的手掌，我轻轻对稻田说：“等秋收时，我还来。”
义安区实验小学滨湖校区 叶然平
指导教师 杨永桃